分类筛选
分类筛选:

关于青年毕业论文题目范文 跟活火,或流水之声云南青年诗人诗歌阅读相关硕士毕业论文范文

版权:原创标记原创 主题:青年范文 类别:本科论文 2024-03-02

《活火,或流水之声云南青年诗人诗歌阅读》

该文是关于青年相关论文范例跟水之声和活火和诗歌相关论文范例。

方 婷

1

是什么让一首诗(或一个诗人的写作)走到了“最后”,并用这个“最后”回应着“最初”?当阅读带着这样的疑云在诗行间徐徐展开时,“最后”不再是文本的目的和时空终结,它并不同于文学理论术语中所言主题、升华之类的概括,被绑定在诗学十字架上,供人知解,任血性凝固,让词语受难,而是更近于试探、生长或启示,言语中长久的动词回响.本雅明以“最初的隐蔽”和“终极奥妙的底蕴”来隐喻艺术作品中这种谜一般的持存,乃批评最应该去发掘的“闪烁的真理内容”,他所说的“真理内容”并不是被规定的形而上观念,而是与题材内容分离之后不朽的部分,没有固定的形状,如灰烬上的一团活火或土地下潜伏着的错综根系.

本雅明的弥赛亚背景,似乎注定了他对不朽之火和纯净之火的渴望包含着神秘与孤绝,他拒绝承认作品表达的可交流性,也排斥以物态的方式去触摸真理.但当火堆前的炼金术士凝视着这团跳荡的火,观想火之奥妙,感知到热与光,并形诸新的遐思与言说时,何尝不能变为一种交流和回应.而每一次新的言说,也可能使火变为火种.作为带动一首诗走向远方的原初动力和持续力,真理内容的激活也成为优秀诗歌的重要品质之一.

但真理内容流动和生长着,它很难被定义或描述为艺术作品的本质或本体构成,只要钻头深入地壳、地幔就可抵达地心.扒开火堆或撬开土层并不能找到它们,火和根的意义只在活着之中.如此,批评就变得尤为艰难.这意味着真理内容不能被过度想象为匣子或橱窗里的古董,祭坛上的圣像,也没有办法通过化学元素的提取重新还原火堆.它面临着语言的石化、液化、气化、纤维化、原子化等多种可能.如果以回溯的方式看待诗人的写作,活火的奥妙和根系的生长在火焰和语言的枝叶中或者仍有迹可循.万劫之中,感知、记忆、想象、玄思会将诗人重新带回到火堆前,重启心灵的内在视听.

诗人是观想者,谛听者,也是创造者,他谛听来自自我内部的声音、世界的声响,也谛听词语之声,并将其结晶或淬炼,以新的想象力呈现给世人.这个形象有些类似于《流浪者之歌》中历经苦行、言教、和世俗生活的摆渡人,最终在观河听水中领悟,获得生命的安顿——河流如何在同一时间遍存于每一个地方,流水之声如何既是自然之声,也是生命之声和神明之声.黑塞笔下的觉者形象,更近于诗人的形象.有所不同的是,诗人以语言开始自觉.

2

在古典时代,诗歌真理之“真”的建构更多依托于对整体世界善恶是非曲直的人性和价值判断,而在碎片化的现代,诗人面临着感觉碎片化、思想碎片化和语言碎片化,以怎样的方式触摸真理内容?诗人身下不再是整体的历史之船,而是一块浮木.碎片化不是诗歌的假想敌人,但却是诗人在这个时代的处境.异化和局外人作为碎片的基本感受之一,其先声是波德莱尔,后来是存在主义.波德莱尔游荡在巴黎都市里,被不可控制的行走欲推动着,赞美腐尸与怪兽,他看见每个旅人的背上都背着一头怪物,并默认这怪物就是身体的一部分,诗人自身成为孤单而沉思的漫游者,从人群中汲取一点生命的醉意,他不无讽刺地说“享受人群的美味是一种艺术”,但忧郁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些穷困而悲哀的人.

当代诗人不仅享受人群的美味,也困顿于自我和真实之谜.童作焉的诗具有荒诞和超现实的气息,想象活跃,擅于在意象和词语的落差间寻求诗的张力,诗歌节奏不落窠臼.读他的诗,很容易让人想起卡夫卡、加缪的精神处境,但他并不效法前辈诗人揭开真相的动作和嘲讽口吻,在真实与谎言之间作非此即彼的选择,而是面对生活场景反复自问:眼前的真实从何而来?荒谬如何为真?他不是那个坐在生活舞台前排的观众,根据魔术师的手法猜测幕布之后的机关,也不寄希望于走向后台揭开幕布,而是以词语与魔术师共谋.这与诗人对时代和语言的破碎感受直接相关,诗人不仅与时代有“假装拥抱,各怀心事”一样的抽离,也怀疑语言可否抵达所谓的真实:“语言的不治之症在于其非所指.你以为/我谈论的是语言吗?不是,我谈论这个季节”,“抽空的墨水瓶.对雨水的有限速写/不肯成为一场真相.我宁愿相信你的蓍草”,“我说过不真实,但山里的雾已逐渐变得洁净.”(《探讨虚无和沉默的两个存在》)一个想法刚刚形成,就会有一种现实来反对它.如此,被剪碎的真实可以成为虚妄,而自相矛盾、似是而非的虚妄反而成为了新的真实.

而我不得不赊下一些往事,作为对胆小怕黑的补充.我双唇咬动着黑暗,如同闷油罐车.或许清晨会有人经过,像丢弃写错字的纸团.

假装高深莫测,没有停下来问路.

甚至没有停下来买张明信片.满街都是奇异的装扮和礼貌,像一只狗站立着不说话.

太阳才穿裤子,烟囱躺在餐盘里.

女人是写在纸外的情书,三月的樱花才开.

在一场修复失眠的手术,梦中的地址

简单如一场罪过.后来达到地平线

眼前的景色便掀为一块桌布.

——童作焉《皮影戏》节选

诗人试图通过诗意内部的紧张感营造出一种类似舞台剧的荒诞效果.这个频繁失眠的漫游者身穿红色冲锋衣,顶着塌陷的天空,带着他的鹅,用肺结核式的嗓音,往来于阅读、迷梦与时代之间.诗人展开的是一个似是而非的错觉生活世界,《招生简章》中的“培训班”如此,《音乐指挥家》中的“合唱团”如此,“相爱”也不例外.爱作为一个主题在《立秋过后我们假设相爱》一诗中,成为爱人之心苦涩与荒诞的品尝,诗人用“假设”破译着相爱的热烈誓言,伊甸园中的智慧树之果褪色为“烂熟的苹果”,当爱在诗人那里被界定为唯一灵感之源时,更加重了爱的荒诞,相爱作为一场戏剧被延宕至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如果说童作焉的诗是碎片时代的荒诞剧,他将荒诞置于对谜底的取消之中,那么面对同样的问题,唐果的追问则使用了时间的倒叙手法:在成为眼前的生活现实之前,真实是什么?

读唐果的诗总能感到她语言狡黠中闪烁的小小欢乐,童稚般看待生活和事物的眼光.这些就像包裹着诗意中心的外层糖浆,她生命的基本感受仍是沮丧和小小绝望,聚焦于生活之轻与欢乐之重之间.如果使用“挖”的动作意象来比喻她写诗,她的目的就是用诗一锄一锄地把自己从生活的面具后面挖出来,直到把整个自己拽出来,直到与新鲜的空气相遇,如《挖空气》一诗中的层层推进.

那是白天,下午

阳光灿烂

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炮制灯火辉煌的夜晚

我必须读一首诗

一首让人拉开窗帘

推开玻璃、关上空调

及日光灯的诗

我读到谢默斯·希尼

他们一家人在几十年前

儿子挖文字

父亲挖砾石

祖父挖草皮

我也有一把锄头

它搁在墙角

铁锈侵袭它

我拿起锄头伸到窗外

我挖到新鲜的空气

——唐果《挖空气》

显然,唐果的兴趣在于发明句式,并在句式的复写中将追问层层追剿,直至抵达意外而空灵的某个点.如《你睡觉时,你是床的》以“你是……”的句式将人与物的关系倒置,直至悲伤的独处;《为了咖啡》以“为了……才”的方式将时间退到风雨到来的某个场景中;《热腾腾的面条》以“还……”句式追问面条在没有煮之前的无数种存在,直至鱼群嬉戏;《醒来》以“属于……”的句式回想提包呆在沙发上之前的一个个命运,直至灰烬.诗的起点都是某个微小的生活停顿的瞬间,但终点却指向敞开和存在.正因为如此,她的诗具有延伸性,这样的写作以句式作为黏合剂,朝向诗行的推进而非断片或箴言的诗,亦可视为诗行结构上与碎片时代的迂回.

3

更多的诗,是对悲心的体认和碎片时代人的命运的描述.似乎心有生灭,唯悲心不死.痛苦经验对于诗人而言,有时就如情感的酵母,拉近人的距离,唤起良知,启发诗人对周遭困境同情性的理解,进而重审自我.很多诗人都将诗的来源视为痛苦经验的运动,如德语诗人保罗·策兰,西班牙语诗人塞萨尔·巴列霍等.

这样的诗多从故乡的人世衰变,或日常际遇中体察诗意,包括作为诗人自身的命运.如尹马《赤水东流去》,祝立根《少年游》,影白《偏见》等,或反讽、或痛切,或荒凉.更进一步,将这种体察扩展为对社会现象或卑微人世的洞悉,如祝立根《广袤》、王单单《堂嫂》,芒原《一个自杀者的现场》,张雁超《凌晨候车厅》,南也《模拟父亲》,胡正刚《讲故事的人》等.他们关注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一类边缘的人物,怯懦者、失踪者、酣睡者、自语者、讨薪者、非命者等等,那些被命名为“失败者”的处境,经过诗人的点染,成为“活着”的生命肖像.诗歌细节性的赋予,使这些人物的绝境也成为现世人生的镜像和象征.这种悲怆的体验更多呈现为一种降调式的抒情气质.

枕行李,枕纸壳,枕手臂,枕着自己男人

睡长凳,睡地板,睡停转的安检机皮带滚轴

靠墙蹲着睡,侧躺蜷身睡,平摆大字睡

赶趟卖零食的五个男女均分一床被子挤着睡

带箱子的老男人抱着箱子狗一样蜷着睡

旅途让睡眠显得卑贱,而他们其实只是

在自己身体里铺床盖被,在自己身体里

张着耳朵睡.他们行李在身,征程不明

没有席梦思般过分修饰的睡眠

单纯从睡觉去看,一个睡着的人睡于何地

甚至没有任何区别,祝福这些枕着警惕人生

在意有限的财物的人,那怕仅是因为

在等候前路的疲惫中,他们狗一样

带着隐秘的雷达,随地酣睡

——张雁超《凌晨候车室》

诗中的“酣睡”没有发生在私人房间内,而是被定格在“候车室”这样拥挤的公共空间中,“凌晨”将时间导入寂静与幽暗,如此,凌晨候车室便成了时空的一个临界点.旅人们一脸疲惫,以不同的睡姿尴尬地确立着自己的界限,但即使在暂时的“酣睡”中他们仍带着耳朵、眼睛与警觉,这种人生的暂时性休眠,指向卑微、不确定与不安全感.同样的景象也可以发生在地铁、列车等公共时空中,它们像不同长短的休止符,将人生切割成一段一段无目的的征程,在疲惫的“酣睡”中等待下一站,如此,“酣睡”就变成了现世人生境况的某种隐喻.诗中的观看者视角让诗人本人也成为凌晨候车室里的一员,因为清醒而看见,并重新发现自身的处境,但不免仍带有“旁观者清”的隔膜.

重审痛苦的意义,问题变为当悲怆之诗以感动为效果和目的时,诗就具有了表演和煽情的一面,写作者也可能被悲心反噬.汉语新诗语言形制虽与古典诗歌不同,但在审美心理上仍部分承接着古典“言志”和“缘情”的思想,“缘情”一说取自陆机“诗缘情而绮靡”,诗由情而发且辞采精妙,然情动为志,情、志一体,诗是哀乐之心的兴发感动,“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毛诗序》),通过诗中之“志”既可观风俗、教化,亦可持人性情,此“心”非私己之心,此“志”非单一的观念、道理,“志”不仅与人格直接相关,也有调和与振作之意,如顾随所说,作诗实则“换他心为我心,换天下心为我心”.因此,写作并不止于对痛苦经验的描述,也包括其深广的生命来源,悲心最终将指向对普遍人性的忧患体认.

与主情的写法不同,张翔武的诗走着慢工细活的路.从最近这组诗可以看到,他将笔力更多放在了记忆和经验的细化上,少年往事或故乡旧闻旧俗经过诗人的温习和想象,重现出事、物的光泽,如《乌鱼最易上钩的时节》《要钓一条鳝鱼得先拍死一窝黄蜂》《闲枝》《猫的丧事》等.为了让读者跟随诗人回到记忆的某个现场,他在叙述的口吻和修辞的使用上都有所调整,尽可能地靠近那个记忆中的少年形象,包括其情感和认知世界的方式,仿佛这道诗意的光并非来自返顾,而是从过去投向现在,如此,记忆才可能变成一口深井,也才具有独立的意义.这种绘声绘色的讲述方式就像一个擦拭的动作,碎片式的经验由此被重聚,或者可以说,诗人试图借由他的记忆修复术,重建局部的完整.

哪根树上挂个草把子,

我赶紧闭拢眼睛,

使劲眨眼,接连三次.

大人们讲,

不要手指那些动物的尸体,

也不要看,它们不干净.

至于怎么不干净了,

他们拥有解释权而从不解释.

哪家的猫死了,

主人在草垛上抽出一把稻草,

把猫包个严实.他提起那兜东西,走到河边,

找根靠水的树,挂稳.

猫呢,就这么睡大觉,

懒得抓老鼠,

懒得扑麻雀.

哪怕是呆在树上,

它也懒得去逮枝头的知了.

不小心看到它最后的窝,

我总要眨眼,

一次,两次,三次.

睡得呼哧呼哧,

猫对我理都不理.

——张翔武《猫的丧事》

4

如果从诗歌如何有效地回应时代这一点来看,语言是作为媒介和思想的外化被考虑的,如果将诗歌视为语言的制作,如多多所说“语言来自制作的厨房”,它的意义就不仅在于传达或表达,作为艺术样式之一种,诗歌将诉诸语言的形式创造和想象力的建构.三木清将这种制作物的行动,理解为人脱离主观而与被制造物的相遇,变更既有的形而创造新的形的行动.在这一层面上看,诗歌是基于语言的创造性行为,也是发现与生长,语言的意义并不在于语言的所指,而是其概念与声音的结合产生的形式.它不仅补充着人对自我和生活的理解,也因为人与语言的相遇,在新的语言之形中开掘出更为丰富的心灵样式.在“制作”和“创造”的意义上,一行、谭毅的诗则显豁为技艺的乐观和建设者的热情.

一行的诗有很多面向,不同时期呈现出不同的诗趣,他的诗歌写作更近于试验,既是技艺上的,想象力的,也是阅读兴趣上的,是带有某种玩兴和探索的写作.如不仅以中锋行笔,还要侧锋、偏锋等,以试验笔和自己的可能性,这种写作状态更近于问题意识和自我成长.《夏末的禅寺》组诗就是他近期的一组尝试.这组诗的立意并非来自对现世的某种直接反馈,而是触及死亡的想象力逻辑,是关于亡灵或亡魂的意象,渗透着格奥尔格·特拉克尔式的阴郁与幽昧.他的诗极为注重意象的运动,感官和色度的调配,及所营造出的空间氛围.在他看来,对现实的观看并非来自目光投射,而是灵性的秘密交流,类似于吸吮或满溢.

进入山谷时,梨花

像河流一样漫了过来.

我的目光,被它们

一朵一朵吸入,成为

河上一些小小的漩涡.

此刻,我能感到

死去的人在梨树下

看着我们,他们的目光

穿过这些梨花,

抵达了天空深处的湛蓝.

噢,死亡如此洁净、通透——

当梨花漫过我们,漫过

我们被蚂蚁啃净的白骨.

——一行《梨树下》

在这首诗中,梨花、目光(眼)、漩涡是三个核心意象,三者既在形象上存在互喻和博喻,又构成了想象力的内在关联,及空间上的三个支点.梨花是目光的触发之处,当山谷中成片的梨花出现于眼前时,梨花的情氛形成类似于河流的涌动,而当目光从成片的梨花收回,专注于眼前的每一朵时,梨花又变成河流上的漩涡.诗人以“吸入”否定着“看”的主观,又以“漩涡”开启着“吸入”的深不可测,如灵性的导引或时空隧道.“目光”的形成让交流变得可能,将生者和死者、过去与现在联系在一起,诗人不仅发现目光穿透梨花,穿过地底投向天空,还发现目光穿透自身,而这正是梨树下死去的人的目光带来的启示.由此,死亡不再变得可怕与悲戚,而是某种圣意与领受,“洁净、通透”.诗的转折在于最后三行,来自过去死者的目光穿透现在的“我们”指向未来的死者,作为死亡的圣洁之色,白骨之“白”从色彩上再次回应着梨花之“白”.相近的写法,在《夜晚之歌》《晚餐》《黑眸转动》等作品中都可发现,同时这些诗又从晦涩、绝望等不同深度上补充着对“圣洁”死亡的其它理解.

“语言之形”的探索在诗人那里,更多呈现为修辞的乐趣.在一行诗歌中,能看到他对比喻的巧手编织,如何让单个比喻恰当地点化诗的氛围,以及如何在博喻之间形成想象力的内在线索.如《通往果园的小路》,“腐烂了半年的梨像黑黑的马粪/从马尾般的枝上落下”;“她的瞳仁/黯淡得如同吃剩的果核”;“不断有鸟鸣声,像一些钥匙/想钻进这把金色的锁中,去打开/其中隐匿的死亡的房间.”这些新奇的比喻一方面在加重荒寂的悲剧性,另一方面它们的连接又将亡魂导向神秘.相比之下,谭毅的诗也极为注重修辞,但更显现为想象力的延展、跌宕与精微.从早期的《夏天》到近期的《形态学》《建筑术》,谭毅的诗有一条明显的衍变轨迹,即从对事物图像与造型式样的静观与冥想,越来越趋向融汇、整体与运动.如果说她早期写诗的方式与很多诗人一样是随感而作,那么近几年她写作的方式更近于从主题系列、叙述方式、想象力逻辑、到修辞的计划写作,尤其是她对戏剧的兴趣,帮助她将戏剧性引入诗歌,通过戏剧角色,开启新的写作可能.一行将其理解为“从形象诗人到戏剧诗人的转变”,“从精灵或童话性质演变为诸神或神话性质”.这种类似于分身术式的写作,要求诗人有智性和想象力的强大能量,并能站在更高的立意和虚构的叙事背景上去理解自己笔下的人物.这就意味着,诗歌想象力不只是朝向感知的,还是朝向历史和整体世界的.

从理解半圆开始,我们在头顶上

分出水平直径.它是石头

受挤压后扩张出的宽度.风沿着它

渗出异乡水质,在拱的边缘

翻卷意味广泛的波.

楔形拱石让我们意识到收缩的

同心圆.好像我们从故乡的生活里

握紧的一个词,总在视域里生效.

圆和圆用重合的半径

制造滚动的起点,也制止滚动.

而我们,只能从对核心词的把握中

端正自己的大脑,好似钟摆用重

加固着系统运转.朝别处扩散的力

顺支撑柱垂直向下.我们的直立

和影子来来往往,指示那些折叠起来的时刻.

拱石所具有的水平侧推力,在那连续

而又被打乱的弧状步伐里稳定过渡.

过滤了脚步声之后,拱

骑马一般从圆弧到圆弧光滑地

连起来,围出了漠然的竞技场.

——谭毅《建筑术》之一《拱》

《建筑术》组诗主要是以一位建筑师的视角来写的,这个人物可以在《内与外》丛芸的形象里找到来源,也可以在《家族》中《建筑师》一首里多少窥见.诗中的“建筑”既包含着具体建筑样式,也包含作为人类社会形态这一扩大化和观念化的建筑,因此,诗人的观察方式、感知方式和思维方式,也倾向于对质料具体形态和造型的几何式理解,如拱、斜等,以及在此之上人类生存样态的思考,如亲族、群居等.《拱》一首来自建筑师对罗马式拱廊的描述,诗人想象力的基本构架是几何式样的,从一个半圆和构成半圆的石头质料开始,到支撑半圆的撑柱的垂直几何形态,到拱的连绵形成的弧状运动,挤压、扩张、水平、收缩、垂直、扩散、侧推构成了“拱”和这首诗的力学特征.但风、浪、同心圆、核心词、钟摆、影子、步伐、竞技场等连续性意象的补充,又让这个几何和力学结构呈现出感受的想象,观念的想象、历史的想象等多种想象力的侧面.拱廊下的风和风与拱廊边缘形成的浪,同心圆形成的中心与滚动,故乡作为核心词和直立作为影子,弧形作为步伐和角斗场,这些意象的运动指向几何法则、力学法则、情感法则、历史法则等不同层面,由此在“拱”的想象中得到了聚合.可以说,想象力的综合性在此得到了充分的呈现.

反复阅读和试图阐释谭毅的诗歌让我发现,读她的诗最好的方法就是耐心和想象.读者需要放弃生活中对自己的过多设定,成为一位诗人,与作者共同参与到诗意世界的建设中去.诗人并不因晦涩而向读者关闭自己,但阅读应试着穿越晦涩之门或词语的水帘,跟随诗人一起完成“语言之形”向心灵的迁移,正如巴什拉所说“阅读要让我们重新体验到成为诗人的诱惑”,在谭毅这里,她也面对的是成为更多个自己的诱惑.

5

无疑,以出生年代将诗人进行分类只是编辑工作中的权宜之计,便于一目了然,也为了展开“青年”的线索,却不是断层.以“云南”圈定诗人的来处,并不在于强调它们的地方血缘身份,而是为了展开云南诗歌写作的生态与样貌.诗人之路从偶一为之、不吐不快到实现母语写作的多种可能,面临的第一个具体难题就是语言自觉的问题,即语言面貌上如何开掘出一条自我的道路,但不是为了不同而不同.这里需要区分的是,写作者面向的语言,批评者面向的语言,和译作者面向的语言是三种不同向度和状态的语言,批评者倾向于探讨诗人和其母语的关系,译作者要化解的是整体语言或纯粹语言,而写作者面临的则是语言的具体情境.他的困难是在字词琢磨之间确立自身写作的感受方式、想象力、主题的完成度、经验的细节性,词与物的活力等.

对于青年诗人而言,从想写,到不知道怎么写,到写出自己的话,不少诗人都有一个模仿、练习,到确立自我风格的过程.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在一些云南本土生长的青年诗人中,可以看到一个共同的学习源头,就是雷平阳的诗歌.雷平阳诗歌对生命痛感的书写,挽歌氛围,乡愁主题,甚至是他遣词的方式,在一些诗人笔下多少有零星发现,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影响的焦虑”.一方面,雷平阳记录和在场式诗歌写作,与当代人的生命处境和道德体认有较多共通感,青年诗人对这类诗歌的切身感、抒情性和精神气质有较多认同,选择他的诗作为自己写作的参照;另一方面,在注入自身经验和建构自我语体风格上又面临突围的困难.

布鲁姆曾将诗的历史形成描述为一代一代的诗人“误读”前驱诗人的结果,优秀诗人也极少不受任何影响而自成一家,但反观雷平阳的诗会发现,其诗歌的精神性得自他长期行走于云南地方的田野体验,他的阅读不仅限于古典诗文,还有民间歌谣和西方现代诗歌,且他的诗歌并非单向度的构成,传奇性叙事和寓言式象征的一面也构成了对记录的补充.近年来,他的创作亦在寻求转变,内化细节,而非固步自封.于是,问题就变为:如何让误读变得更为开放、有效和具有创造性,如何让误读不只是题材和写法上的误读.

正如诗歌写作不是一次完成的,诗歌阅读也不是一次完成的.每一次阅读,都是一次深入的冒险,无数次冒险的累积,形成理解力的河床、山体和岩洞.这个一读再读的过程,是读者作为新的诗人的再创造,阅读从无目的的愉悦走向语言和生命体验的同构.好的诗歌也正在于他帮助读者建立和丰富了这种理解力.在这个意义上,美好的误读也是一种发现和发明,是一种朝向理解力的深刻误读.需要反思的是,诗歌如何才能从思想传达、生命体验、与时代的关联、创造性等不同层面上展开?这意味着语言自觉最终需要在诗人自我的创作中获得证悟.对于青年诗人而言,技艺尚在练习与默会之中,而诗意的活火或流水之声已渐渐升起.

2015 年12 月于昆明

青年论文参考资料:

当代青年杂志社

青年文摘杂志

青年文摘投稿

当代青年投稿

青年作家杂志社

青年博览杂志

汇总,该文是关于青年方面的大学硕士和本科毕业论文以及水之声和活火和诗歌相关青年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职称论文写作参考文献资料。

和你相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