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筛选
分类筛选:

土地有关在职毕业论文范文 跟流泪的土地类毕业论文题目范文

版权:原创标记原创 主题:土地范文 类别:本科论文 2024-02-01

《流泪的土地》

该文是土地方面有关论文如何怎么撰写和流泪和土地有关论文写作参考范文。

双公平

李家拐角村胥姓“土地”准备重修,刚一提出,就在胥泥巴身上卡壳了.

土地重修是石头爹一手操持的.石头爹那天把胥姓的男人家邀拢来,嘈嘈杂杂地坐了一满屋.石头爹说,我们胥家的土地爹,当年被红卫兵一把火给烧了.我们没土地爹的保佑,过了好多穷日子.现今,政策好,日子一天天又红火起来,这都是土地爹在保佑我们呢.

石头爹是这支少得可怜的胥姓人里辈分最高、年岁最长的,在塆里也很有些威信.小组长胥满堂立刻表态同意.石头爹又说,重修土地不光求个年年风调雨顺,家业兴旺,更重要的是要把大伙儿团结起来.我们都是一个爹爹开坎,今儿却是一盘散沙,昨儿妯娌打架,今朝兄弟成仇,这样蛮不好.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解决,非要闹个鸡飞狗上屋的呢?

在座的胥姓男人们都转过头,看一看胥土块,又看一眼胥泥巴.这两个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三年前为承包鱼坑结了仇.其实一口鱼坑的事,你承包我承包,都没有好别个,有什么值得闹的?可胥泥巴说,这不公平.第一他胥土块对兄弟不该玩阴的,第二他胥满堂不能搞暗箱操作.按说当时胥满堂是村主任,鱼坑承包给谁,他也想让人公平竞争,可胥土块在一个夜里,揣了两条“黄鹤楼”去了胥满堂那儿,他就轻而易举地夺标了.后来不知怎么让胥泥巴晓得了,就告胥满堂受贿.胥满堂很委屈,说,两条烟的事,这也叫受贿?可到底还是叫乡里把村主任给削了,改任小组长.还要胥土块退出,虽然后来不了了之,但胥土块却因此恨死了胥泥巴.

胥泥巴没有承包到鱼坑,就去把塆里抛荒的田全部揽了起来.这些年种田成本太高没什么意思,所以凡在外头打工能弄点钱的人,就干脆把自己的责任田不种了,让它荒到长草.正愁荒了田让人指背,胥泥巴找上门来,愿意出点钱转包,这叫要瞌睡遇到了枕头,胥泥巴不费一点力气就把塆里抛荒的田全部揽到手里了.胥泥巴看着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网满杂草的田地,就像是一个个从路上捡来的没爹少娘的孩子,心里无端地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胥土块虽说承包了鱼坑,但同胥泥巴一样,两个小孩没地方放,自己的责任田并没有丢.胥土块的田当时是和胥泥巴一同分的,紧挨着,亲兄弟嘛,在一起好照应.但胥泥巴有一天忽然发现田界有人动了,并且动得有些不对劲,原来是胥土块把胥泥巴的田翻了一犁给自己.这就不叫动了,叫“拱界”,从古到今,拱界都是庄稼人最不齿的,也是做田邻最忌讳的,不晓得有好多人为这事闹得头破血流.胥泥巴没有闹,只是托相好的去给胥土块传了个话,胥土块听后哼了一声.胥泥巴听说后也不做声,让胥土块的棉花长,长,长到入秋时,棉花已经快成熟了,才把石头爹请到田头,要小组长胥满堂摊开账本,硬是将胥土块拱过去的一犁耕了过来.胥土块刚好在拱过去的地方种了一行棉花,这样一来,胥土块就连改种的机会都没有了.胥土块明知胥泥巴这一招又阴又毒又损,不光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要听石头爹的教训,看热闹的人的奚落.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的事,照石头爹的话来说,应该是一风吹了.不管怎么说,胥无二姓,何况我们这里才这么几家,更应该团结得像一个人.石头爹说完,紧接着胥满堂就开始收款.每家三十块钱,对于每亩地提留千把块钱来说,对于动不动就是百八十块的集资来说,这真是一个太小的数目,胥家人都交得很情愿,交得很庄严.只是收到胥泥巴跟前,胥泥巴却说,我没钱交.

胥满堂被胥泥巴晾在那里,不晓得该怎样才好.石头爹严厉地问胥泥巴:怎么回事呢你?!

胥泥巴说,直说吧,我不信土地爹,我不交.但胥泥巴又说,但我不反对别个交.

石头爹听了很不高兴.为什么?你胥泥巴未必不是彭胥二庄土地治下的臣民?不是在彭胥二庄土地上过日子?你不要土地爹的保佑吗?

这“彭胥二庄土地”是胥姓土地的称呼.至于为什么要这样称呼,没有一个胥姓人能说清楚.也许是辈辈相传的叫法,或许,根本就不是这个叫法,以讹传讹也未可知.胥泥巴说,土地爹能保佑我买不到假种子吗?土地爹能保佑我不买到假药水吗?土地爹能让干部办事公平吗?

对于胥泥巴一连串的提问,石头爹也无法回答.胥泥巴这一闹,不但没有遭到胥姓男人的责备,反倒引起了共鸣,你一句,我一句,不是说假种子,就是讲假农药.石头爹晓得胥泥巴刚刚买了辣椒假种子,正在火头上,怕一时收不了场,赶忙掏出三十块钱,帮胥泥巴垫了.

雕塑土地的进度,隔一段时间石头爹都要给胥姓人通报一声.由于雕匠是业余的,雕土地又是个细活,所以进展蛮缓慢,据石头爹估算,大概要到秋后才能完工.可人们的心思好像都不在这上头,只是应付样的回答几句,有话多的人再扯远一些,并没有太多的热情.这些日子,棉花和辣椒都在火候上,中耕、除草、治虫、施肥,哪一个环节都不能马虎,哪一个环节都是一个坎啊!

人为的环节没有出问题,老天爷的环节却出了问题.5月20号,胥泥巴死也不会忘记这个日子,老天像穿了窟窿,哗哗哗哗,暴雨瓢泼一样下了三个时辰.这是一场百年未遇的大暴雨.暴雨把胥泥巴挨着胥土块承包鱼坑的那块辣椒田,全部笼盖了.胥泥巴看到,铅灰灰的天幕下,辣椒田里白浩浩的,辣椒务子像在坐水牢,全身浸泡在浑浊的泥水里,只冒出一点点绿得可怜的务子尖尖,微风一吹,抖抖瑟瑟的,叫人看着都想哭.

胥泥巴的辣椒田紧靠一条排水沟,排水沟接着胥土块承包的鱼坑,这一大片田里的积水,都要由排水沟流到鱼坑,再泄到柳河里.鱼坑在没有承包前,只是起到了一个排水沟的作用;后来胥土块承包了,雨水小一点还不要紧,这回胥土块一看雨水太大了,怕水汇集起来把鱼坑冲毁,就把排水沟连接鱼坑的涵管给堵上了.胥泥巴在四周左看右看,自己田里的水如果不通过胥土块的鱼坑,只有死路一条.于是胥泥巴嚓嚓嚓嚓几锹,把堵涵管的泥土给挖了.看着沟里的水哗哗哗哗地往涵管里漩进去,胥泥巴的脸上漾出了笑意.

过了大约有一个时辰,胥泥巴看见田里的水好像小了一些,又好像并没有小,想必是大面积的积水太大,把自己田里的水托顶住了,就没有太在意.等到晚上又去,这才发觉不对劲了,胥泥巴老远就看到,胥土块蹲在涵管那里一红一红地抽着烟,走近一看,涵管已经被堵上,堵得比先前更结实.胥泥巴又要去挖,还没走拢,胥土块早站起来,挡在了胥泥巴面前.

你想做什么?

我要放水.

那不行.胥土块说,这鱼坑是我承包了的,出了问题我找哪个?

你怕出问题,那我的辣椒务子呢?

那可不该我管.胥土块说,你找干部去吧.

胥泥巴先去找胥满堂.胥满堂早早地就把门关了,叫了半天都叫不开,胥泥巴火了,飞起几脚,大门哐当哐当像发地震,胥满堂连短裤子都没穿正就跑出来.胥满堂不耐烦地说,这个事你找我有屁用!我算个什么东西?你去找村里吧,村里才有权处理.

村主任二话没说就随胥泥巴来田里,四下转转瞄瞄,然后又到鱼坑边,对胥土块说,挖开吧,如果有影响,村里减免你今年的承包费.胥土块说,哼,你倒是好表态.我鱼坑的收入少说也有一两万,承包费才不过三千多块,你只减免了承包费,我的收入找哪个去!

村主任拍拍胥土块肩膀,说,土块子,你不要吓我啊.水只不过是通过你的鱼坑一下,再怎么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吧,免承包费是便宜你了.可胥土块坚决地把村主任的手从肩膀上推下来,说,不赔我两万,想都不要想.

村里拿不下胥土块,胥泥巴就拉着村主任到乡里.乡里空空的,只有一个值班的干事,姓郭,郭干事说,柳河发了大水,书记乡长都到柳河去了.别的人呢?别的人也去了重灾区,你们村属轻的,就没派人去.胥泥巴不晓得该怎么办了,拿眼睛直看村主任,村主任说,你看我有屁用.要不,请郭干事跑一趟?郭干事说,这事起码都得是个主任,我去没用.再说,我去了,上头来了没人接待,会受批评的.等等吧,明朝就有人去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胥泥巴就拽着村主任到乡里,把刚回的李主任请过来.但胥土块却不买李主任的账,说,我承包是有合同的,受法律保护,权再大,也没有法大的.你是干部,是为老百姓做主的,不是来欺负老百姓的.

李主任说,我并不是用权压你,而是来和你协商.你只是一个鱼坑,收入据你说也才一两万块钱,而为了保证你的这一两万块钱,堵死了泄水道,那就得损失好多个一两万块钱啊!胥土块同志,你要顾全大局,要有牺牲精神.李主任的话说得连围观的人都点头称是,可胥土块却说,光要我有牺牲精神,那他们的牺牲精神呢?说到底,你还是维护别个.还是那话,两万块钱,现拿,我立刻放水.

李主任说乡里一时拿不出,同意用以后的承包费来抵.可胥土块非不可,协调不成,僵在了那里.正不晓得该如何收场,忽听公路上传来了隆隆的摩托声;人们朝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路上飞来了好几辆摩托车,车后都带着人,人都扛着锹.其实胥土块早就看见胥泥巴离开了这里,正纳闷呢,这时才明白,他是去搬亲戚朋友了.胥土块早有准备,他冷冷一笑,大吼一声,围观的人中呼啦啦走出了十几个男将,站到了涵管两边.李主任一看要出事了,赶快喊随来的通信员去通知派出所,然后上去拦住胥泥巴,不让他引来的人过去.李主任说,请大家不要一时冲动做苕事,我们一定会把事情解决好的.大家千万要冷静,冷静.

胥土块和胥泥巴没有作声,两边的人马就没有动.李主任尽量和他们拖延时间,等派出所的人来.果然派出所的人很快就骑车赶来了,胥土块一见,立刻空手跳到涵管前,用身子挡住涵管.胥土块说,好吧!既然不想给我活路,那我就不活了!要挖,先从我身上挖下去!老子活不成,你狗日们都活不成!

挖涵管的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胥泥巴只能两眼瞪着辣椒田里白浩浩的水干着急.太阳出来了,火辣辣的蒸烤得满田的水都是滚烫的,也把胥泥巴的心蒸烤得直冒青烟,嘴上都鼓起了一串串燎泡.就这样蒸烤了三天三夜,积水才慢慢地消退干净.刚刚松了口气,一天中午,胥泥巴忽然发现田里的辣椒务子有些不对头;下午再去看,只见满田的辣椒务子像被严霜打了,低头耷耳的好似犯了男女作风错误.胥泥巴去乡里请教农技人员,人家告诉他:这是雨水浸泡时间过长,渍死了,建议赶快改种别的作物,还不算太迟.胥泥巴当时连吃了胥土块的心都有啊!

胥泥巴的辣椒务子死了不久,胥土块的鱼秧子也在一天夜里死了,大大小小的浮了一满坑,白花花的像是铺了一坑的银子.胥土块望着满坑的银子双脚直跳,喊,这是哪个害我!我要去报案!报案!喊声在这湿漉漉的清晨像号哭,像鬼叫,叫来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

派出所来了三个人,沿着鱼坑转了好多圈,又是用尺量,又是舀坑水,还捡了几条死鱼,回去了.胥土块也不晓得这案子到底破了没破,问,这……这案子……就算,算破了?派出所的人也没说破了,也没说没破,只是说,我们还要来调查的.

果然派出所的人又来了.说,这鱼可能是人放了毒.胥土块马上接口说,对对对,我怀疑就是胥泥巴!派出所的人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不过把重点还是放在了胥泥巴身上,是后来才听说的,当时派出所调查出事那晚胥泥巴的情况,有人证明胥泥巴不可能在现场.排除了胥泥巴后,派出所又调查了几天,好像也没什么收获,倒是到处都听到有人说,胥土块不让放水,害别个损失了那么多都没事,他这几年承包鱼坑发了混财,死几个鱼秧子又算什么!派出所的人听了,也不好批评人家,只说,这是两回事,这是两回事.终究还是没查出什么就收兵了,把胥土块肚子都差点气炸.

胥泥巴的辣椒务子渍死之后,只得改种了芝麻;而芝麻除了薅草与施肥外,是用不了多大功夫的,胥泥巴就把主要的精力,用在剩下的棉花田里.中耕、除草、整枝、打虫,胥泥巴身上的汗水流在了这里,也把全年的希望放在了这里.好不容易望到了秋天,棉花没有辜负胥泥巴,硕大的棉桃把棉梗都压弯了.胥泥巴似乎听到了棉梗欢快的声,这就像一声声温暖的贴心问候,像一只只柔软的纤纤小手,渐渐地抚平了辣椒务子留在心中的皱折,胥泥巴的脸上这才有了好看的笑纹.

但胥泥巴的笑纹还未及展开,就被几个说说笑笑的人抹平了.胥泥巴认得,领头的是刘副乡长.这几人沿着胥泥巴正在打药的田块,说说笑笑,指指点点,比比划划了好一阵,然后钻进小车,屁股上一阵冒烟,溜了.还留下了一个,胥泥巴一看是村主任,就说,怎么你也坐小车来的,我差点没认出来呢.村主任说,嘁,坐小车蛮了不起吗?想坐多的是.又说:泥巴子你歇歇吧,再不用打虫了.胥泥巴说,嘁,我不打虫干什么,你把主任给我当啊?村主任说,主任你是当不成的,你当工人.

村主任告诉胥泥巴,眼下砖瓦走俏,乡里准备在这里建砖瓦厂,主厂区就在你的这块田里.刚敢于管工业的刘乡长说,过天把就来把你们的田推平,被推了田的人可以优先到砖瓦厂当工人.村主任看着胥泥巴瞪得鸡蛋大的眼睛,说,你看,我还糊弄你不成.

胥泥巴说声不行,马上就喊人一起去找刘副乡长,说,土地是国家的,乡里要建砖瓦厂,我们反对也没有用.但要把我们马上到手的棉花推了,您于心何忍哪?未必推迟个把月时间,砖瓦厂就建不成了?看着胥泥巴们激动的样子,刘副乡长说,我也是农民出身,你们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建砖瓦厂是经乡党委研究,乡人代会通过了的,建成投产后将对我乡的经济发展起很大作用,所以要尽快上马,半天都不能往后推.至于建厂造成的损失,乡里会给你们合理补偿的.希望你们以全乡经济发展的大局为重,要当动力,千万不要为了自己的蝇头小利当阻力.

胥泥巴们是后来才晓得的,建砖瓦厂本来县里就不太同意,是乡里为了先斩后奏,生米做成熟饭了再逼县里同意,才急急火火要上马.胥泥巴走到就要成为砖瓦厂的田边,望着绿霭霭的棉花随风一波一波地起伏,胥泥巴的眼窝潮湿了.胥泥巴在一根棉花前扑通一声跪下来,手里捧着那沉甸甸的棉桃,像捧着一颗颗绿宝石.胥泥巴这个看看,那个摸摸,心里禁不住数了数,这根棉花上的成桃竟有87个之多.胥泥巴揪下一个棉桃,小心地掰开,里面白嫩嫩水晶晶的棉花就跳了出来,胥泥巴闻了闻,然后含在嘴里,慢慢地咀,轻轻地嚼,顿时一股甜丝丝的清香沁满了胥泥巴的满口满腮,悲怆与无奈从心底溢出了胥泥巴的眼窝……

第二天乡里果然就开着推土机来了,前面是几辆警车开路,警笛呜哩哇啦地传出好远,恐怖的声音吓得正哭闹的小孩子都噤了声.胥泥巴站在自己的田头,推土机隆隆地朝他开过来,胥泥巴伸开双臂,他要阻止他们,他要把这些恣意践踏别个劳动成果的庞然大物挡住!派出所的几个民警呼喊着什么,快速朝胥泥巴跑拢来……

棉梗上了垛,李家拐角的人闲下来了.这天石头爹来通知大家,说土地已经雕好,安位的吉日择在十月初八,请大家到时候好好庆祝庆祝.

十月初八一切都好,只是老天爷有些不高兴,好像是李家拐角的胥姓人只敬了土地,没有敬天神,所以一开始就满脸阴沉着,攥一把起码能捏下两斤水来,随时都有可能给胥姓人一点颜色看看的样子.但天气并不影响胥姓人的心情,胥姓人个个脸上都堆着欢乐与虔诚,在石头爹的带领下,准备热烈地迎接胥姓阔别了几十年的土地爹,准备隆重地安放胥姓自己的土地爹.

清晨,石头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锣鼓家业,咚咚锵锵地把塆子闹醒了.请的是柳河地区最有名的花鼓戏班子,点的是班子最拿手的《六月雪》,时候还早,班子里的人正叮叮咣咣地打闹台,把满塆子姓胥的不姓胥的都吸了过来,黑鸦鸦地围在那里闹嚷.大人们从东家扯到西家,尽是些家长里短;小孩们从南头赶到北头,全是些无聊的游戏.

正午,石头爹带着接土地的人来了.雕匠早已把土地披红挂彩,石头爹先给雕匠道了辛苦,然后递过去一个红封筒.雕匠打开一看,嫌少,石头爹又递过去一个.雕匠还嫌少,石头爹又递.这叫事不过三,表示对雕匠劳动的尊重,其实价钱早在雕前就讲好了.一共递了三个红封筒,雕匠这才把土地抱起,庄重地交给石头爹.石头爹恭恭敬敬地接过,一脸虔诚地,紧跟抬着“彭胥二庄土地”匾额的童男童女,往回走.北风吹拂着覆盖土地爹的红绸子,像一团火焰在石头爹眼前燃烧,锣鼓家业在石头爹身后敲出了一路的热闹.

到家了,石头爹把土地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大红方桌上,嘘——啪!嘘——啪!嘘嘘——啪啪!带哨音的80响的冲天炮,响出了胥姓人对自己土地的欢迎之声.石头爹用双手轻轻地把盖在土地上的红绸布慢慢揭开,顿时,金光闪闪的胥姓土地就活在了胥姓人面前.左边是土地爹,右边是土地婆,土地爹一脸谦和善良,土地婆满脸皱纹里都透着慈爱.石头爹把红绸布递给胥满堂,先把满脑袋白得像雪的头发轻轻地朝后抹了抹,又把两只眼角用指头蘸了蘸,再双手把衣裳掸了掸,然后缓缓地跪在土地面前,敬香、升表,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哽咽着说:土地爹,总算把您盼回来了……

照旧例,胥姓土地的供奉,是从东往西,一家一年.胥泥巴是东头第一家,石头爹便把土地抱到了胥泥巴屋前.但石头爹却看到门上挂着一把大锁.怎么搞的,快去找泥巴子.石头爹有些不满.胥泥巴并没有走远,就在人群里头,说,我们家不供,往下转吧.

胥泥巴的话比晴天的炸雷还叫人吃惊.你,你说什么?人们都听清楚了,只有石头爹好像没有听清楚,胥泥巴只好再说一遍:我不信土地,我不供.

石头爹怀里的土地爹往下一滑,差点掉在地上.泥巴子,你个狗,土地爹有哪点对你不起,你不敬,不供?石头爹指头都戳到胥泥巴眼皮子上了.胥泥巴不躲,也不恼,慢吞吞一字一句地说,您说,土地爹又给了我们什么呢?我为什么要供它!胥泥巴并没有大声吼叫,但石头爹已经感到头晕脑胀,杵在胥泥巴门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不晓得该怎么办了.还是胥满堂不慌不忙,扶住石头爹,说,石头爹,泥巴子不供,我们就转下家吧.

第二家是胥土块家,胥土块倒没有像胥泥巴锁门,他站在门口,很干脆,说,该别个供都不供,我凭什么要供?啊?

石头爹差点喷出一口血来.现今这些人是怎么了?兄弟不和,妯娌不睦,婆媳吵架就不说了,怎么连土地爹也不供不敬了呢?你们这些遭天打雷劈的!天打!雷劈!石头爹骂出了最恶毒的话,抱着土地就走.胥满堂说,石头爹,到哪个家?石头爹说,到我家!们不供我老子供,到我家!石头爹甩下这几句话,抬头挺胸,气昂昂地走了.石头爹再不敢指望别个供了,要是第三家再不答应供,他的老脸往哪里放呀?还要去求人家?只好自己供了!

石头爹抱着土地径直朝自家走,锣鼓家业紧跟在屁股后头叮叮咣咣地敲着,有些嘈杂,有些零乱.不晓得是什么时候下起雨了,秋雨不大不小的,不一会就浇湿了人们的头发,锣鼓家业也不那么脆了,响出了潮乎乎的声音.石头爹抱着土地到了自家屋门口,正要踏上台阶,忽然十几岁的孙子上前一步,拦住了:爹爹,别个都不供,为什么该我们供啊?别个说犹可,自己的亲孙子也这么说,石头爹好伤心.石头爹不理孙子,继续朝上走.孙子不晓得好歹,见爹爹不理自己,上去又把石头爹一拉.这一拉不要紧,石头爹黑着脸,两眼红得像要滴血,咬着牙巴骨,照着孙子就是一个大嘴巴.孙子不晓得十几年来没舍得动过自己一指头的爹爹,今天为什么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委屈得扁了扁嘴,眼泪汹涌地流了下来.石头爹一怔,停住了脚,人们也停下来站在那里,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雨越浇越厚了,人们头发上的雨水开始往下滴,忽听有个小孩说,看啰,土地爹流泪了!土地爹在哭呢!人们吃了一惊,于是都朝土地爹看过去,只见雨水浇在土地的脑袋上,变成了一个个小水珠,顺着眼睛、鼻孔,一道道往、流、流得像一行行清泪.不远处的戏台上,高音喇叭顺风送来了窦娥悲愤的声音:

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

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

地也,

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天也,

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土地论文参考资料:

括而言之,该文是一篇关于对不知道怎么写流泪和土地论文范文课题研究的大学硕士、土地本科毕业论文土地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文献综述及职称论文的作为参考文献资料。

和你相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