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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你是光阴派的糖论文如何怎么撰写 跟你是光阴派的糖(五)相关硕士学位毕业论文范文

版权:原创标记原创 主题:你是光阴派的糖范文 类别:毕业论文 2024-04-04

《你是光阴派的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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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

初次相识,便遭遇乐川表白,王灵均诚惶诚恐.深知两人已结怨,王灵均百思不得其解,向半仙易子策求助,只换来一句“妄想症属于精神分裂的一种”.这头开出一朵不知是真是假的桃花,那头又有忘年之交的老爷子试图撮合王灵均与爱孙小五.早已心有所属,可惜所属只属于别人的王灵均,表示很为难……

一顿便饭,清爽可口.老爷子手不离酒,喝得面色红润,畅谈起陈年往事,关于理想,关于奋斗,关于爱情.爱情的主角叫郁芳,是老爷子的爱人,也是易子策的表姑奶奶.她自幼受家庭熏陶,卫校毕业后成为一名军医护士,与老爷子走过数十载风雨历程,于五年前因病先行离去.

老爷子如今儿孙满堂,大家各有家庭事业,逢年过节才聚一聚,平日里常伴他身旁的只有小孙子.酒过三巡,老爷子又干出了一件惊人之举坚持要把他孙子的百日照送给我留作纪念.面还没见,我先拿他一张光屁股裸照也不合适,于是我百般推辞.老爷子不依,说这怕什么,瞧我孙子白白胖胖,多招人爱,留着图个开心也行.

在回校的公交车里,我看着照片里团子似的小胖墩,肉乎乎的小脸往芝麻头上一安,喜感十足,便忍不住笑了.照片右下角印有“小五百天纪念照”几个字,估计是他的小名,我才想起来忘记问老爷子孙子的大名了.

既然收下了,就不能随便乱放,我拿出钱包把照片塞进夹层.等回到学校,从易子策手里接过书包后,我想想不合适,又取出照片插入手账册,准备回了宿舍再另寻个地方保存.

易子策看见了,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老爷子给的.”为表感谢,我将老爷子给的两盒点心分了他一盒,“想不到你和老爷子是亲戚.你应该和他小孙子很熟吧?”

“高中同学.”

“他长得怎么样,帅吗?”听多了小孙子的事,我不能免俗地问.

易子策估计觉得我太肤浅,淡淡地睨了我一眼,说:

“和照片上差不多.”说完,他扬长而去.

望着他远去的消瘦背影,我忍不住想,今天应该问问老爷子,是不是易子策从小就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那人是谁?”背后传来姜谷雨的声音.我转过身,她正望着易子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呢喃,“好像有点儿眼熟.”

“易子策,我跟你提过的.”

她像恋花的蝶,不舍得离开,又伸长脖子张望了会儿,方收回目光:“哦,那个年年把你压屁股底下的奇葩学霸.我以为他长相和成绩一样惊人呢,看背影还不错.”

说到考不过易子策,我就不服气:“哪有年年,我夜观星象,这回能考第一.”

向来不以考试论英雄的姜谷雨不屑地“嘁”了一声,然后接通了手里突然响起的手机,说没两句便递过来:“找你的.”

找我的,为什么打给她?

我不解,动作一慢,姜谷雨已以物易物,用手机换点心,道句“正好晚饭没吃饱”,便拎着点心盒坐进了一旁的长椅.屏幕上显示是乐川的来电,我反应稍顿,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隐约听见手机里连喊了几声我的名字,才把它拿到耳边,回了声“喂”.

“王灵均,几天没见,你是不是又把我忘了?”乐川的话语里带着一贯的戏谑调笑,听我没回答,又透出几分不悦,“说话呀,不会还没想起来我是谁吧?”

“想起来了.”

“我说你怎么不跟我联系?”他埋怨道.

“没你的.”我老实回答.

他笑了:“不会找姜谷雨要吗?”

“你不也没找她要我的.”

“别生气,我在新加坡比赛,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话赶话赶到那句而已,我生哪门子气,更不认为他有解释的必要,于是随口问:“什么比赛?”

“国际无人机飞行器创新大赛.”他那边似乎很热闹,人声喧哗,像在开派对.我听见有女孩喊他名字,于是不愿打扰,想挂电话,却听乐川又道,“我后天回去,你想要什么礼物?”

“不用……”没说完,我自己先停顿了,想了想,笑着改口说,“帮我把狮头鱼尾像带回来吧,我要原装的.”

“行啊,今晚上我带齐家伙就去.如果明天国际新闻出现了某中国籍男子因盗窃国家象征被捕的消息,你记得赶紧跑路.”

“为什么?”

“因为你是幕后指使者,我肯定第一时间把你供出来将功补过.”这时乐川应该走到了安静的地方,背景不再嘈杂.他沉默片刻,声音变得低沉而温柔,“王灵均,我想你了,后天我来找你.”

这一句话仿佛伴着新加坡的海风,透过手机吹得我半边脸颊发烫,不知该说什么.

“听傻了?”他含笑问.

装不来淡定,我急匆匆地道:“国际长途很贵,没别的事,那就再见吧.”

“哦,害羞了.早点儿睡,后天见.”

乐川没事人似的先挂断了电话,我却站在原地,怎么也抚平不了加速跳动的心脏.前一句还在插科打诨,后一句又立刻无缝切换到情话绵绵,谁的心脏承受得起?逼自己低声背诵一遍口诀,勉强恢复平静后,我坐到姜谷雨身旁,抢过半盒点心,一手一个往嘴里送.

“你怎么了,接个电话食欲大增?”她说着抬手摸摸我的脸,改用过来人的口吻对我说,“念经没用的,该动心的时候还是会动心.”

我仍难以置信,鼓着腮帮子道:“不会吧.我和他认识才几天,一共只见过两次面.”

“有什么关系,有些人认识一辈子也不来电.”

“万一他只是在和我开玩笑……”我突然觉得味同嚼蜡,艰难地咽下满嘴的点心,正襟危坐,严肃地对姜谷雨说,“你跟我说说乐川这个人吧.”

姜谷雨扑哧一笑:“你不要紧张,他又不是洪水猛兽.

虽然我们做了三年初中同学,但是关系一般.乐川那时候挺胖的,成绩好,人缘也不错.我记得初二那年他没参加期末考试,一个暑假后回校瘦了好多,人也变帅了.大家都在传,是因为他被喜欢的女生拒绝了,才痛下决心减肥的,也有人说他生了场重病,还有人说他家里出了很严重的事.不过一上初三,学习紧张,这事没有人去求证,各种传言也就不了了之.”

聚精会神听完了每一个字,我忍不住问:“现在呢?他真的交过很多女朋友?”

姜谷雨盯着我的眼睛,小心地点点头:“你很介意?我敢保证,他现在肯定是单身.”

“那是因为六月没过完.”我明白想了解一个人,不可以带着先入为主的偏见,便收起流露出的嘲讽语调,又问,“你知道他有个六月不恋爱的怪癖吗?”

“不太清楚.”姜谷雨踌躇地顿了一下,鼓起勇气道,“灵均,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我对乐川说过你暗恋廖繁木的事,也向他提过能不能追求你,帮你摆脱单恋.他当时没同意,现在又追求你,所以我也不能确定他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不出于真心,我就放心了,毕竟这就有了自我开解的理由.

“我没对他动心,是有点儿被吓到.”不想再继续讨论乐川,我话锋一转,说,“说吧,找我什么事?我不信你只为联络感情.”

姜谷雨给了我个“你懂我”的表情,卖了个关子什么也没说,开始嚷嚷“吃多了肚子胀”,拉着我到田径场夜跑.临近期末,坚持锻炼的人少之又少.姜谷雨说自己是竞技型选手,没对手跑起来没劲儿,所以没跑两步,又无趣地坐到看台观赏起月亮了.夜深人静处,我连打了几个哈欠,终于等来姜谷雨想说的事.

“上次你扮医女,效果不错.下学期社团招新,我准备在宣讲会里增加二十分钟的中医学讲座,你来主讲,好不好?”

昏昏欲睡的我顿时耳清目明,只差脚底抹油开溜:“你太高估我了,不行,我会怯场,也没那么大能耐.”

“那些文言文一样的中医学理论,你不是张口就来吗,还有你刚敢于背的口诀,一般人谁能听懂?办讲座要的就是这效果,把懂的人讲到不懂,把不懂的人讲到更不懂,最后大家一起不懂装懂.”

姜谷雨灌迷汤有一套.我像听绕口令似的被绕进去了,云里雾里地问:“我讲什么?”

“主要目的是宣传社团,你只需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往那儿一站,随便讲什么都有人听.我估计到时候来的女生居多,你可以讲如何祛痘啦,美白啦,减肥啦……多简单.”

听起来似乎不难,我头点到一半,灵光乍现:“我给你找个肚子里有货,颜值有保障的人来主讲,怎么样?”

她双眼晶晶亮地问:“谁?”

“我们班的大杀器易子策.”

我没把握说服易子策,可我相信只要安排他和姜谷雨见面,凭借姜谷雨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宣扬汉服文化的一颗热忱之心,没准儿能把他搞定.

姜谷雨显然动心了:“找时间约出来见见.”

“没问题.”

茫茫夜色里,我和姜谷雨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相视而笑.

即便有种出卖朋友的愧疚感,但它仅维持了不到一秒钟,便随风消逝,荡然无存.谁让易子策先舍我不顾,卑鄙地逃掉守夜,害我要单独地在实验室里度过一晚.

第五章 我的心事,你的秘密

学医不易,课业紧、学制长不说,常常还要面临各种误解.像学西医的强调不用手术刀切牛排一样,学中医的也要再三声明,我们没事不瞎给自己吃药,不炼丹、不算命,针灸考试也不是拿着无菌针互相扎,比赛看谁扎得准……

就在几分钟前,某位找自习室的男生无意中看见教室白板上写着“针灸治疗学期末考试”,立刻变得异常亢奋.他站在门口守到我们交卷后,兴冲冲地跑进来说自己正痴迷金庸和古龙,问能不能帮他扎通任督二脉,好入少林学武.不巧,他问的人偏偏是易子策,于是不能幸免地遭到了眼神鄙视,如同冷冷冰雨在他脸上胡乱地拍.老班仁慈,将武痴男生招到一边,神秘兮兮地告诉他,有办法让他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飞踢出一脚.希望重燃,男生赞叹着“好霸道的招数”,又忙追问“是什么”.我也作故弄玄虚状,手挡在嘴边,悄声与他道来那一脚,江湖别名“膝跳反射”.

男生白着脸悻悻而去,我和老班大笑着击掌,热烈庆祝又一次成功捍卫了中医学的尊严.易子策看着我们像在看两个现世活宝,他低嗔句“无聊”,举步正要走,被老班叫住.

“同学们,待会儿班里聚餐.”迈上讲台的老班大手朝我一指,自以为豪气干云地振臂高呼道,“我们一起为王灵均壮行,祝她今晚一切顺利,全身而退.鼓掌!”

而后,掌声雷动.

说真的,同学们的反应之热烈,表情之亢奋,就算开运动会加油助威的时候,也没这么声势浩大.

“老班,我有话要说.”待掌声平息,我弱弱地举起手,“我能不能申请不参加壮行宴,万一感动到哭晕在厕所里怎么办?”

“没事,晕倒了我负责抬你进实验室.”老班固执地坚持.

“可、可是我已经有约在先了,不能爽约.不信,你听.”

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我点开乐川最新发来的一条语音微信“小灵子,我快到了.”

也只有在此时此刻,我才会觉得乐川轻浮得恰到好处,近乎套得无可厚非.

老班那贼贼的小眼神若有似无地滑过易子策,又改换一副“打死我也不说”的正义面孔来到我身旁,压着嗓子小声问:“是你暗恋的人?”

这个误会来得漂亮,我顺水推舟地点点头:“是的.”

“好,批准你的缺席申请.”老班又跳回讲台,再次挥舞手臂,以更加饱满的热情道,“因为王灵均有事在身,我代表班委会临时决定,把壮行宴改为‘庆贺解剖课顺利开课’的班级联欢.同意的请鼓掌!”

世态炎凉啊,人情冷暖啊,掌声多热烈,我的心就有多凉.

集体K歌的时候,说好的做彼此的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彼此呢?原来《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脚踏掌声离开教室,直到走到宿舍楼下,我仍久久不能平静.士可杀不可辱,这激烈的情绪使我信心过度膨胀,甚至觉得自己今晚和实验室的遗体捐赠者跳个贴面舞也没问题.乐川一条语音发过来,说他在三食堂门口等我,我又冷静下来,开始转换脑子琢磨理由放他鸽子.

那晚隔着手机,乐川一句“我想你了”都能把我吓得够呛,真要见面,脸对脸、眼对眼,我怕他又语出惊人,说出什么扰乱人心跳节奏的话.毕竟胆量就那么大,如果无度地消耗在他身上,那今晚我自己该不够用了.

一条条理由在手机里改了又删,删了再编,反反复复,我始终不满意,连给廖繁木发微信也没这么纠结费心.想到廖繁木,苦等的灵感终于来敲门了,我打字如飞.

“廖繁木和学生吃散伙饭喝多了,我给他送醒酒茶汤.”

“汤呢?”

编辑完微信,耳旁突然响起乐川轻飘飘的声音.我手抖了下,紧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直到感觉到他走到面前,才万般无奈地缓缓抬起了眼睛.四目交接,乐川双手抱臂,好整以暇,似乎就等着看被当场戳穿谎言的我大出洋相.

“你说什么?”我侧耳,装没听清.

“醒酒茶汤呢?”

“哦,他已经拿走了.”

“他人呢?”

“拿了汤走了呀.”

万事开头难.扯过第一谎,以后就一个比一个顺溜,我还能嫌弃地撇撇嘴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问.

乐川煞有介事地环顾左右一圈,说:“正好,他走了我们就去吃饭吧.听说你们学校三食堂的红烧带鱼做得很有特色,今儿人太多,改天再去尝尝.”

避开他伸过来牵我的手,我仍站着没动:“我们学校的解剖实验室也很有特色,你要不要改天去参观参观?”

“好主意!”他直接上手把我转过身,推着我往前走,“改天我们打包红烧带鱼去解剖室,边吃边参观.”

“没常识,实验室里禁止吃东西.”我又不是板车,你又不是收旧家电的,推什么推.侧步退到乐川身旁,我没好气地问,“你想去哪儿吃饭?”

他丝毫不被我的低潮情绪影响,清爽笑容拂面而来,说:“反正是你请,看你诚意咯.”

“为什么我要请你吃饭?”我长得很像冤大头吗?“为我庆祝啊!”乐川神采飞扬地说着,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不加掩饰的自豪感,“无人机飞行器创新比赛,我们队拿了第一.”

近一周没见,乐川似乎晒黑了,他面带倦色,但看得出是真的很开心.也许这个比赛并不简单,需要花费大量精力,也许他是因为一下飞机就赶来学校才如此疲惫……我做着没有根据的猜测,不忍破坏他的好心情,欣然同意了.

一刹那,乐川竟如释重负般松了松肩膀,深深地舒了口气.他好像很紧张,很担心我会拒绝,忐忑得如青涩少年,而不是恋爱无数的花花公子.

如果这是真实的乐川,便像极了廖繁木面前的我自己,敏感,紧绷,患得患失.可我们又怎么可能相提并论,我暗恋廖繁木十年,他认识我却不到十天.

我们不一样.

学校附近的“食为天”一如既往地人满为患.依旧是毕业生居多,仿佛有吃不完的散伙饭,诉不完的离别之情.坐在店外排队等位时,乐川给我看了很多无人机实时航拍的照片,有碧海,有蓝天,有林立的高楼,有世界各国的年轻面孔,他们以相同的仰望姿态站着,对空中的这架来自中国高校的无人机投以惊艳的目光.而人群正在操控手柄的人正是乐川,其神情专注而自信,双眸澄澈又明亮.

一个眼神便能看出乐川对无人机的热爱,如信仰般纯粹.

我不禁把目光从手机里的照片转移,去看身旁的他,并好奇地问:“你学的飞行器设计专业到底是什么?”

“我的专业全称应该是飞行器设计与工程,面向航空、航天等国防科技领域,主要从事飞行器总体设计、结构与气动性能分析计算、导航与制导系统设计等方面的理论研究……”乐川认真地讲解到一半,停顿了一下话音,笑着问我,“又听不懂了?”

“有点儿深奥.”隔行如隔山,我实在没法假装听天书听出乐趣,便更加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学这个专业?”

“很枯燥,对吗?”乐川眯了眯眼睛反问,得到我如实的肯定答复后,他声音不大,但格外肃然坚定地回答,“因为我有‘航空报国’的理想.”

这个时候从乐川口中听到“理想”两个字,显得那么贴切应景.店里的毕业生们,也许正为即将奔赴理想而举杯,也有可能为梦碎而痛饮,或踌躇满志,或惆怅失意,以“分别”为共同主题,却各有各的欲说还休.

我也有理想,但脑中无法对乐川说的“航空报国”形成清晰概念,又不自觉地联想到老爷子家中展示柜里的军机航模.不仅如此,乐川和老爷子还有另一个何其巧合的共同点.

“你为什么叫我小灵子?”

或许我思维跳跃得太没逻辑,乐川怔了怔,拉起我一绺披在背后的长发,绾个结搭在我耳侧.

“因为你那天垂耳兔一样的发型,很像观音菩萨身边的童子.”

“那叫垂挂髻.”推开乐川不老实的手,我代替姜谷雨做起了传统文化的推广人,“观音菩萨身边的童子也不叫小灵子,男的叫善财,女的叫龙女.”

“你的意思是,让我叫你小龙女?”乐川摩挲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你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嘛.”

“我没那意思.”

“那就是想让我叫你善财.”他高高低低地又喊了几声,颇为难地道,“还是叫小灵子吧,叫善财容易把谁家的狗招来.”

没把谁家的狗招来,倒先招来我们的老班了.他正打着电话往外走,看见我,尤其是看见我身旁的这位后,便直直地倒退着又回到了我们跟前,肆无忌惮地审视起乐川.乐川也不怵,目不斜视,一派从容自得地随他看.人来人往的店门口,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对望着,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老班,你有事,你先忙.”我赶紧道.

老班没理我,热络地招呼乐川:“甭排队了,一起吃呗.人都在里面.”

见乐川顺着老班手指的方向往里好奇地张望,我解释道:“我们班聚餐,欢庆王灵均这个倒霉鬼今晚守夜,与大体老师同眠.”

“瞎说什么大实话!”老班不满地横了我一眼,拿起腔调道,“王灵均同学,全班兄弟姐妹与你同在.走走走,吃完饭大家一起送你上路!”

“上路……”我只觉得肝颤,于是拽着老班的胳膊如诉如泣地说,“老班,明年的今们是不是还打算聚餐缅怀我?要不要我也上来与你们团圆?”

“我们不进去了.”乐川起身一把拉下我的手,握在掌心,对老班说,“小别胜新婚,我想和小灵子单独约会.”

小别什么玩意儿?

防不胜防,我替乐川理直气壮鬼扯的行为感到羞愤,抵死不从.

“好好.”老班像可算卖出了家里傻闺女的老财主,热情洋溢地推了我一下,然后挥手相送,“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心情,我懂.别玩儿太疯,记得晚上有正经事要办.”

内蒙汉子嗓门嘹亮,唱大戏似的,满大街的人都转头看我和乐川.我没这二位脸皮厚,于是甩掉乐川的手,低着头疾步快走.

乐川追上来问:“你还真想一起吃饭啊?”

“不想.”

即使他不开口拒绝,我也不可能带他和全班同学吃饭,那等于坐实“他是我暗恋对象”这个假消息.不愿不从的外在表现,只为证明我内在具有反抗精神.

他不知怎的便笑逐颜开地说:“你为了等我,所以不参加聚会?”

也可以这么讲,但我不想承认:“我是为了给廖繁木送醒酒茶汤.”

“你不是要和他保持距离?”

“我会的.”

说出来的肯定句,却在我心里打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十年漫长,我早已将年少时的喜欢,经岁月的醴,酿成了深爱的酒,醉得执迷不悟,也因此做了太多太多的傻事.

小时候,我模仿过姐姐的穿着打扮,模仿过她的言行举止,以为那样廖繁木会喜欢上我.大一些,因为太在乎廖繁木,他的一句话,一个小动作,乃至他的思想,我都会想揣摩清楚,渐渐地,也就失去了自我……

有些道理,不经历,永远不会懂.可一旦经历,那也是永远铭记的痛.

如果他喜欢你,你是任何人他都喜欢.相反,如果他不喜欢你,你也无法变成他喜欢的任何人.想要做他的唯一,就要先做独一无二的自己.先自爱,再爱人.

道理我都懂了,可那又如何,如韩寒所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我不知道,乐川出于什么原因许下“航空报国”的理想,而我仅仅是为了不准自己太失败,将未来人生输得一无是处.又宏伟又渺小,又广阔又狭隘,又想爱又不敢爱,对家人如此,对廖繁木如此,这便是我过往人生的写照,“矛盾”二字以记之.

沮丧来得突然,令我无法释怀,我又神游太虚,昏沉不醒.鼻尖飘过一阵香气,我和乐川已经坐在了主教楼前的台阶上.他打包了一份麻辣烫,拿着串海带在我鼻子前晃来晃去,试图勾起我的食欲.

注意到他脚边摆着啤酒罐,我接过海带,说:“我从不喝酒.”

他踢踢瓶罐,说:“买麻辣烫送的.”

“我信你才怪.”

麻麻辣辣的海带绽放在味蕾之上,我一下子饿得像头绿眼狼,三两口吃完海带,又和乐川争食.他半点儿风度不讲,嚷嚷着没买我的份儿,小里小气地护着打包盒死活不给.客气什么,抢啊!我双手并用扒拉他的胳膊,不管用,又改扯他的脖子.一不留神,他衬衫领子被我拉扯得有点儿妨碍风化了.隐隐约约地,我发现他左锁骨下缘有一行刺青.

“你看见了?”乐川敛笑,微抿着唇问.

“没看见.”我摇头.

饿死事大,趁他动作停顿,我手疾眼快取得了最终胜利,大快朵颐.抢来的东西,吃起来就是香.乐川或许不饿,什么都没吃,玩儿着啤酒罐,但一直没打开.

“暗恋的滋味不好受吧?”他忽而问我.

类似的话上次见面时他也说过,语气却大不相同,上次是戏弄调侃,这次语气里似乎含着一丝疼惜.

手捧打包盒,我笑了笑,说:“不太难受.”我没有故作坚强.

都说暗恋太难,可有时候又很简单,不需要制造甜蜜,不需要浪漫回忆,甚至不需要他爱你.一个人,一份爱,足以撑起一个专属于你的孤单舞台,不毁,不朽.

铝罐被乐川捏得咯咯作响,他又问:“你喜欢他什么?”

“好看吧.”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很早以前,我也问过自己,那时那么小,到底是喜欢廖繁木长得好看,还是喜欢他,刚好他又长得很好看.后来我才明白,这些并不重要,喜欢就是喜欢,不论基于长相,或者基于性格,最终所投入的感情都没有区别,一样奋不顾身,一样心甘情愿.

“肤浅.”乐川笑嗔一句,轻挑眉梢道,“有我好看?”

“没你好看.”我不能睁眼说瞎话,大大方方地看着他,慢声道,“廖繁木是我家邻居,在我印象中,他从小到大就没有难看的时候.幼儿园时没有挂过两条浓鼻涕;青春期没长过痘,没非主流过;读大学时没有被传染理工男的呆板气质;工作到现在没发胖,发际线也没后移.”

“嘁!没有经历过蜕变的人,再好看也不惊艳.”乐川嗤之以鼻,但笑意不改,“他不是大你好几岁?说得好像你看着他长大的一样.”

“六岁.我姐姐告诉我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乐川提到蜕变,我就想起了姜谷雨的话,“听说你初二一个暑假从胖子蜕变成帅哥,怎么做到的?”

他身子后仰,双肘抵着高两级的台阶,懒洋洋地望天,指间仍捏着未开封的啤酒罐.

“有一天起来照镜子,我问,魔镜魔镜,这世界上谁是最好看的人?它说,瘦下来你就会变成最好看的人.所以我瘦了.”

胡言乱语,我一笑了之,不再言语,也抬头仰望夜空.月色……没有月亮,星光……没有星辰,月黑风高,果然适合与大体同眠.

“喂,小灵子.”乐川戳我肩膀,等我回头,他问,“你表白过吗?”

“当然没有.不过,我对着老家的大海喊出来过.”

那晚的夜空星光璀璨,近得触手可及,仿佛随时会落入眸子幻化成晶莹的泪.面朝大海,我用尽力气喊出“廖繁木,我喜欢你”.涛声回响,又将它卷了回来,从此我将这份感情锁入心房,不曾开启……

走失于回忆长廊之中,我再度沉默.

不知多久后,我找回自己,转身面对乐川,轻轻地道:“我看见了.”

他似乎一直盯着我的后背,声色未动:“看见什么?”“你的刺青.”隔空指指他的锁骨,我也感叹自己好眼力,“‘J-25’,什么意思?”

“秘密.”乐川忽地挺身靠近我,大大咧咧地送上半边脸颊,说,“想知道,亲我一下.”

又玩儿这套,烦不烦!

我想完心事,填饱肚子,便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我该回宿舍收拾收拾,准备去守夜了.你一个大男生,不用我送了吧?再见.”

乐川没说话,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恢复刚敢于懒散的姿势,继续仰头看天.

走出去很远,我回头,他仍旧坐在原地.身后几节台阶上多了个男生,高挑,笔直,消瘦,半边身子隐没于阴影之中.隔着一段距离,我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相识,他们只是同样在望着夜空.

我也下意识地又将目光投向头顶一片黑漆漆的天,却实在觉得乏善可陈.难不成他们一个个颈椎病犯了?要么就是装×症犯了.

下期预告:

嘴巴上说不陪王灵均守夜的乐川,又奇迹般地出现在了解剖实验室的门外.漫长一夜,相互陪伴,乐川娓娓道来初恋往事,换得王灵均的同情宽慰,谁知往事其实是故事.王灵均勃然大怒,两人险些闹掰,好在乐川即使送出礼物,挽回颓势,然而就在此刻,实验室突然停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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