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症候式读解：开启教师动态性教学智慧的秘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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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动态性教学智慧是教师围绕学生的学习,在与学生、文本和环境互动时,以积极应对变序、变量、变向等各种差异性课堂景观而采取的动态策略.
通过研究特级教师李仁甫课例《相信未来》,笔者发现,症候式读解为教师获得动态性教学智慧开辟了一条新的途径.
一、症候式读解的内涵
所谓“症候”,本是医学临床术语,指“机体因发生疾病而表现出来的异常感觉和状态”.法国哲学家路易·阿尔都塞把“症候”的概念融入到了文本解读理论中,主张“从文本的沉默、断裂处,从事物的关系中读出文本深层次的意义”①.清华大学蓝棣之教授对此进行了更加深入的探索,进而提出了“症候式分析”理论.蓝教授认为“有病是创作的基本前提”②.既然有病,那就会表现出与病情相关的某些症候.与医生通过对病人身上的各种症状进行分析来综合断定病人病情的检查方式一样,文学领域下的“症候式分析”则是“将各种细枝末节的表象联系起来,从中分析出艺术家创作的深层动机”③.依据上述理论,症候式读解就是从文本中读取出“各种悖逆、含混、反常、疑难的现象,并以此为突破口”④,在寻找这些现象含义的过程中重新解释文本的内涵,即“由此症候出发,深入到文本最深层的含义”⑤.
二、症候式读解的运用
症候式读解广泛运用于文学类文本的解构与剖析,以此穿透文本表层,直达文本结构的深层空间,从而探得作者（或文中人物）的私密心理,诠释文本要义.
李老师执教的课文《相信未来》是诗人食指的代表作之一,写于1968年,在那个阴云密布的年代,它给当时的人们心灵上投下了一道希望之光,诗人用朴实平易的文字,将冷峻的思考与滚烫的热情融入字里行间,给人以强烈的灵魂震撼.这首诗歌的第一、二两小节的结构类似,诗人用几乎相同的句式对现实进行了象征性的描绘.现实是残酷的,诗人选择的意象也大都带有灰暗的色彩,炉台被蜘蛛网无情地查封,紫葡萄化成深秋的露水,鲜花也依偎在别人的怀抱.这些意象不但给读者以强烈的视觉冲击,而且饱含着许多难以名状的矛盾冲突.
为了深层探究这两小节中诸多意象所传达出的复杂情感,李仁甫老师没有直接对这些含蓄的意象作静态的分析,而是趁势组织了一场课堂辩论：“这样的诗歌,我们应该如何进一步解读和评价呢？刚敢于我介绍时代背景时,提到了一位当权的领导对这首诗的解读和评价（这是一首灰色的诗.相信未来,就是否定现在）,对这样的解读和评价,你们有什么看法？她的话究竟有没有道理？”且看关于这场辩论的片断：
师：认为没有道理的人,请陈述理由.
生9：我们认为没有道理,因为这是一首面对残酷现实,热爱生命、积极向上的诗,而不是“灰色的”.
师：认为有道理的人,也请陈述理由.
生10：我认为那句话有一定道理.她说“相信未来,就是否定现在”.实际上,诗人对“现在”就是持一种否定的态度嘛.
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生10：我是从开头两节看出来的.
师：这两节似乎没有写“现在”吧？
生10：没有明写,但我通过一系列意象感悟到了.
师：哪些意象？
生10：第一节中,诗人用“蜘蛛网”比喻当时强大的黑暗势力；第二节中,用“深秋的露水”比喻失望的泪水,用“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比喻属于自己的机会、荣誉、成功被剥夺了,“枯藤”比喻被摧残的生命.这一系列意象,都形象地反映了现实的残酷.这不正是“否定现在”吗？
一场以“这是一首灰色的诗.相信未来,就是否定现在”这句话为主题的课堂辩论赛进行得十分激烈,起初全班大约三分之一的学生认为这种说法没有道理,三分之一的学生认为这种说法有道理,还有人没有明确地表态.由此可见,生10的观点代表了全班一批学生的想法,即诗人用了“蜘蛛网”“深秋的露水”“枯藤”等一系列灰色调的意象是在形象地说明现实社会的残酷,面对现实的困境,诗人只能将生活的全部希望寄托在缥缈不定的未来,因为当下的生存环境不可靠,于是诗人说“相信未来”其实是在“否定现在”.
为何学生会在这里产生如此之大的矛盾分歧呢？因为诗歌的第一、二两小节有一处“症候”：此诗创作于1968年,出生于革命知识分子家庭的食指正处于20岁血气方刚的年纪,然而就在这一年,他的诗歌在社会上广为流传却受到有关部门的审查.这一切如同晴天霹雳折磨着这样一位风华正茂、才华横溢的诗人.按照生活常理,他笔下的文字自然而然会流露出无助、伤感乃至绝望的情绪.但是,读者如果顺着这个所谓常理的思路去理解这两小节剩下的诗句就会感到无所适从.紧接着,诗人用相同的句式这样写道：“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诗句中一连出现了两次“固执”.“固执”意为“（性情或态度）古板执著,不肯变通”（见《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由此可见,“固执”是一个贬义词,然而诗人在此处使用这个词肯定不是想要表达贬义,既然如此,那么他为何不使用类似“坚定”这样的有褒义色彩的词汇呢？这一点就不符合常理了.显然此处的“症候”应当是探究诗人复杂情感的突破口与着力点.
李老师在教学现场中迅速捕捉到了这一看似无理的“症候”,第一时间运用互联方式与聚焦思维生成了动态性教学智慧,从而一针见血地指出学生存在的问题,进而把学生引向思维的“高地”.且看李老师课堂助学的片断：
师：正因为诗人以“热爱生命”作为内核,所以他才“相信未来”.我们再回到《相信未来》.请同学们深思一下,“相信未来”中的“未来”究竟有什么内涵？
生11：由第四节可以看出,是指“未来人们的眼睛”.
师：“眼睛”有什么特点？
生11：“拨开历史风尘”“看透岁月篇章”.
师：这是形象的说法,你能从下文中找到更好的解释吗？
生11：“热情、客观、公正的评定”.
师：这里,诗人根据相似点,以“眼睛”来象征“评定”.在慨叹“把握不住自己命运的前程”的食指看来,“热情、客观、公正的评定”是属于“未来”的.这是无奈、无助中固执的希望,固执的信仰.“固执”,这是《相信未来》里出现两次的关键词语.固执——其实是有点无理的,但“无理而妙”.这使我想起了司马迁写《史记》的原因之一——“思来者”,即渴望并且相信有理解自己的未来人、后人.历史自有公道,人民自有良心,未来人、后人也许最终会给予一个人“热情、客观、公正的评定”.司马迁遭受宫刑,仍然“相信未来,热爱生命”,继续创作《史记》,最终不是得到了未来的人们“热情、客观、公正的评定”了么？
……
师：总之,“相信未来,就是否定现在”是有道理的,这说明她认知水平不错（大笑）.但由于她的立场是反动的,所以她把食指的诗定性为“灰色”的——这显然是不正确的.我们觉得,食指的诗是并不是“灰色”的,而是绿色的：他的诗是生命的赞歌,是通向未来之路的进行曲.最后让我们齐读《相信未来》和《热爱生命》,前者由一二组读,后者由三四组读.
李老师通过引导学生深入探究“相信未来”中“未来”一词的内涵,指出并借助诗句中一连出现两次“固执”的“症候”,顺势互联司马迁遭受宫刑摧残却仍发愤著书以“思来者”的课外素材,成功聚焦到对《相信未来》这首诗歌“情感色调”的定位问题上来,最后水到渠成地得出“食指的诗是并不是‘灰色’的,而是绿色的：他的诗是生命的赞歌,是通向未来之路的进行曲”这样较为理想的探究结论.
其实,翻开诗人的创作年谱,我们不难发现1968年恰恰是诗人诗歌创作的黄金期,现在保留下来的诗作有近二十首,其中有他的代表作《相信未来》《烟》《酒》《海洋三部曲》和《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由此可见,现实生存环境的恶劣并没有熄灭诗人对诗歌创作的热情,反而激发了诗人用笔下的文字与灰暗生活抗争的勇气.诗人相信未来,是因为他太热爱生命了,他决不愿意把“现在”中的“我”也“否定”掉.尽管现实被“蜘蛛网”“深秋的露水”“枯藤”重重包围,但是“固执”依然是诗人作为一名“战士”所磨灭不去的对生活的坚定态度.
三、症候式读解的意义
李老师倡导的“生成课堂”是一种“大开大合”展现灵动之美的课堂,其在本质上体现的是和谐共生的语文教学观.“大开”就是教师通过“弹性预设”课堂启动模式（提问与讨论、分享与交流、表态与辩论、朗读与议论、主持与讨论、讲课与讨论、批注与交流、观察与表达）,促使学生敢为师先,敢为人先；“大合”则需要教师依据真正的、动态的学情施展“互联”（基于文本而进行的非简单线性的多维联结）和“聚焦”（从互联中提取本质的东西）这两大“戏法”,通过板块式教案的“后台”支撑而尽情展现动态性教学智慧.
症候式读解是透过意识层面揭示作者潜意识甚至无意识隐匿在作品中的“阴影之物”的一种解构方式.掌握这种分析文本的方法,教师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摆脱“裸读”时的浮躁与肤浅,能够走出脱离文本的阅读误区,进而使自己从原有的阅读积淀和情感积蓄出发,积极地、富有创造性地建构文本的意义,窥探文本的堂奥,为施展“互联”与“聚焦”这两大“戏法”提供智力支撑.
一言归结,当千头万绪、情况多变的课堂出现丰富多样的生成性教学资源时,教师如果能够熟练掌握一套基于症候式读解的动态性教学智慧的“妙招”,就能以足够的自信去收获那份未曾预约的生成之果,从而将课堂引向精彩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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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①赵毅衡,傅其林,张怡.《现代西方批评理论》.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
②③⑤蓝棣之.《现代文学经典：症候式分析》.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版.
④李华平.《症候：破译文本的——文本解读中的“症候解读法”》.《语文教学通讯》,2015年第1期.
[作者通联：江苏盐城市第一中学]
教学论文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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