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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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西风, 无论什么地方的西风, 都是可怕的.
西风从心里唤醒的这句话, 有点突然, 又很自然, 像是当街碰到一个熟人, 你自然而然地叫住他, 并且脱口而出叫他的名字.
郁达夫是不是熟人? 人不认识, 文章却很熟悉.他在《故都的秋》里面说过: “秋天, 无论什么地方的秋天, 总是好的.”
熟人在眼前, 自然要重新打量一眼.那一眼里, 揉进了自己在时间面前的沧桑和世故, 所以怀疑心呈现出来了.我想, 读书时怎么竟没有怀疑过这个“无论” 呢? 西风有纬度, 有南北, 杀伤力其实不同.
腊梅飘香的寒冬季节, 川北的“西风” 也不能说“媚”, 而只能是“烈”, 或者“硬”, 如刀如冰.
遥想中, 元旦假日里的西岭雪山, 应当是人满为患.如今节假日旅游业十分兴旺, 可我新伤未好, 怕再受寒.作为一个生长在低海拔地方的人, 我只能守着小城边的一条江, 在凌厉西风中, 踩着焦黄衰草, 背负苍白太阳, 缓缓行走.读书或者写点什么, 倒适合这种枯寂的生活.
西风劲, 新年到.元旦前夕, 快递送来了新年台历.这是企业文化论坛的赠予,也是当今时代的赠予.文化强国战略嘛,你赠台历, 我赠纸刊———只要喜欢, 可以索取.
西风吹动衰草, 满眼都是枯寂.这冬日的原野是令人生疑的.我彷徨着, 心有不安.野草枯黄, 倒伏在地, 像死了一样,没有一点活着的颜色和态度.西风拨不响它们的生命琴弦, 西风也不能加给他们更多的苦难.野草如同芸芸众生, 它们在沉默中, 似在韬光养晦.废墟般的冬日江滩上, 只有我气定神闲地漫步, 而内心的湖水潮起潮落, 涛声一片, 无法平息.
西风为此文开头, 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对我来说, 也在意料之外.西风, 是我从来没有在意过, 也没有沾惹过的.只是最近看到一篇笔意丰沛的文章, 专写了西风中的人情和心境, 便不由得想起“西风媚”, 同时又感觉“西风冷”.
在西风和暖阳共存的时光中, 读到一篇散文《丙申年》时, 本文已经三易其题.先是: 流年.因为简约永远是写作的理想.后又加了一点幻想, 变成: 梦幻流年.再又想起李商隐诗中的三个字不错, 那便是:思华年.再一变: 丁酉年.再二变: 丁酉说流年, 也就是现在的样子.
天干地支纪年, 其实是应付考试的历史文化知识.2017 丁酉, 我并没有小心在意地推算过.只是在诗词学会例会上, 有人指出那本内刊的封面上, 错把丁酉写成乙酉, 成了一个烦, 才使我长了记性.
窗外寒风呼啸, 声如虎吼.缩在棉被里, 翻完了长篇小说《1Q84》.小说书名中的Q 有点讨巧的意思, 像个问号, 表示质疑.这是向一本流行小说《1984》致敬的书.生活细节里的人物, 散发着时代气息.时代永远在暴力、性、文学和精神的疗救这些情节中, 缓缓地推进, 但似乎并不能缓解人性的焦虑.
二
说了西风说流年.
即便是完美主义者, 也不敢说自己流年不顺.因为神仙不喜欢听不吉利的话.你自己说不顺, 谁还能让你顺呢?
流年在审美的感觉里, 就是时光如水,但在民间哲学中, 流年自成体系, 说到底,在民间, 流年是一本书, 书上写的是某年运程.我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一个文化传统, 就是每年买一本流年运程的书, 趋吉避害, 明明白白地过日子.运程书上对于我今年的运程, 说得很概括, 有一连串好词: 吉星照命, 渐入佳境, 大有可为, 大展鸿图, 得心应手, 事半功倍, 无心插柳柳成荫.对于这些好词, 我当然是高兴地照单全收, 但我从不坐等好运.
运程或者算命的事情本来是很神秘很细腻的事情, 然而写在书上, 就成了千人一命, 当然可疑.我看到小说里有老人讲,人年轻的时候应当多算算命, 因为等你老了, 一切都没有可能了, 一切都明摆着的了, 哪还用算呢.还有文章里说, 算命应当辩证地看待, 要信算命先生说的好话,不要信他说的坏话.更有人说, 寺庙里的签几乎都是中上签, 因为神要给人希望.这种种说法, 都说明命运其实掌握在自己手中.
母亲给我算过命, 说我一辈子要吃笔墨饭.
母亲是懂医识字的.她已多年不行医,而把行医改成了敬神.母亲一辈子都信神,到了晚年更是态度虔诚.她在老家的堂屋里, 墙的, 搭起敬神的香案, 虔诚地供奉观音菩萨.她看到运程书上标记的敬神日, 或是心里有想问神的事, 就会点起香烛向神请示.她低头揖手, 念念有词, 祷告如同倾诉, 敬神灵如同敬父母.在慈悲的菩萨面前, 母亲完全敞开自己的心灵, 诉说自己的烦恼.神灵通过的燃烧情况, 向母亲谕示神意.一个儿孙满堂的女人, 确实有许多事情是要向神仙问计的.
母亲说起我的命运, 有一句特别骄傲的话, 说我嫁个乞丐也饿不着.母亲的骄傲是不对的, 我想, 命运不能笃信, 而且不可宣扬.
三
笔墨赐予我的命运是衣食无忧, 但我真正的命运却在衣食之外.
写作是与现实的对抗, 写作是用文字拔高自己, 然后得到成长.有一句古人的话说: “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唯有德者能之.” 如果由此说古人生来就有哲学的自觉, 不如说古今人物成名之后, 都喜欢给自己竖立道德的碑石.我对于写作, 并没有高于常人的道德期许.我写作的原因,用巴金的一句话就说清楚了: “我之所以写作, 不是我有才华, 而是我有感情.” 当然谁都有感情, 但是我相信, 作家的感情应当能够有益于世人.
文学建立起一个想象的世界, 感情的乌托邦.写作的安慰就是文字能够自动呈现出你想象不到的风貌.文字成全作家.文学的图腾, 给予你在生活中探险的劲头,文学就是你保持好奇心的秘密.
仿佛有神赐的语言, 随着我的目光和脚步, 漩涡一样席卷而来, 情形如梦如幻.日神啊, 月神啊, 都以无言、至美、至圣的姿态, 播撒万世的恩泽和光辉.我用江水一样滔滔不绝的文字, 向日月与山河致敬.自然是伟大的, 它的伟大在于它永远是全新的, 独立的, 一条河也常常为我呈现它在历史上所呈现的永恒的伟大.我走过一条河, 丈量过它的长宽高, 那嘹亮的水声, 就永远缠绕在我的生命里.
写作是一种闲适安逸的生活, 许多人会有这样的错觉.错觉这个词, 已经表达了我的意见.真相永远是残酷的, 写作只是我力所能及的工作.我手无缚鸡之力,算命者却说小手抓万金, 想必那些通灵之人甚至能够说出哪一天是世界末日吧.如果一切都是宿命, 我此刻还有什么好说.宿命这个词, 令人感觉敬畏, 也感觉苦寒,大多数人在叹气的时候才会想起它.宿命这个词里有甜蜜的痛楚.昼夜是天地的宿命, 人生在宿命里流转.
四
作家的主观世界里, 必然有深刻的悲剧性.作家感受悲剧性的能力, 来自于思想和生活.
上帝也许有败笔.母亲说“菩萨保佑”, 我却说不出“菩萨”, 我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 只会说“感谢上帝”.母亲从来不埋怨菩萨, 我却悄悄埋怨上帝.诗人多多就说过: 上帝啊, 你多么平庸, 创造了孩子, 没有创造爱情.可以理解, 上帝对这个世界负有太多的责任.家庭里荒谬的争吵, 不是男女的相互声讨, 而是人类对上帝的声讨.世俗男女乐于相互制约,相互伤害.上帝没有为男女建立起一个隧道般光明的心灵通道, 也没有给人建立起自我审视的心理机制.所有的矛盾都是从酒精, 从恩怨, 从生死上头开始的.
我和儿子, 命中注定都有一次童年的溺水.我不敢忘记神的恩典.母亲敬神,我敬母亲.母亲给了我思想上的支持:“傻女子, 怎么可以用生命来报答善举呢?善举就是不图回报, 你不要总是心太软.”
我确实于心不忍.但是, 我又要说:但是.这个“但是”, 使我鼻子酸楚, 泪湿眼眶.
近君子而远小人, 不能用软弱和无知来喂养强横.母亲敬神, 说的话都很明智.我心里也有一个不可动摇的信念: 生活中的悲剧太多了, 绝不给自己制造悲剧.
所有悲剧都没有胜利者.每一场喜剧都有一个缄默柔顺的女人.悲剧转眼就能变成喜剧.只有精神强大的人才能改变戏剧的走向, 事实上, 男人天生强势, 即使精神并不强大, 也可以决定生活走向.
女人麻木地沉默, 好像风雨敲打着的人形石头.女人不过是男人的垫脚石, 无用的时候就一脚踹过去罢了.女人不喜欢这样的想法, 但这想法并不是别人强加给她的, 而是她自己看到的.女人天生是逆来顺受的, 她们可以把自尊踩到泥里, 在冷漠和黑暗中讨生活.男人是能屈能伸的,他们都长着一身反骨, “从奴隶到将军”说出了他们的心机.男人是生来要做将军的, 在女人面前得不到崇拜, 就无法建立自尊, 他们就会在家庭生活中制造痛苦.所谓一物降一物, 男人只敢娶自己能够降服的女人, 而不敢娶自己崇拜的女人.女人不要太天真, 只看见男人的驯服, 看不见男人的反骨.
“谁叫你做女人?” 女人想起父亲这样的话, 就要打一个寒战.
“谁叫你当作家?” 她自己心虚的话,也带来一个寒战.还有一个寒战: “你把男人的事情都做完了.”
五
女人在心灵的孤独之中, 开始了超脱的精神梦幻.而梦幻也不牢固, 总破碎于争吵.父女之争吵, 让她看到了生而为女人的宿命.夫妻之争吵, 让她看到了生而为妻子的宿命.是她太贪心了, 还是上帝太残酷了, 非要加给她那么多角色? 贤妻良母, 职场女人, 这两样就够受的了.她是勇敢的, 或者上帝是仁慈的, 她其实走着许多女人都昂然或者欣然走着的路.
看到悲怆的石林一般的身体的坍塌,女人的同情像榴炮一样冲出胸膛, 轰掉了曾经雕堡一样的自尊.女人脸上只有震惊, 没有夺眶而出的眼泪.然而心中有泪如洪水决堤, 冲刷着男人垮掉的自尊的泥石流.在任何恐惧面前, 女人也不会放低自己的姿态, 要是她终于低下头来, 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同情.为妻为母的女人, 在家庭里的情感终究是软弱的.女人本来应当勇敢而高尚, 但在家庭里她连勇敢都做不到, 逞强不如示弱, 刚而易折,柔可克刚.
永远不跟命运和解, 是女人年轻时候的宣言.但是在家庭的争吵中, 女人总是放弃反抗, 选择和解.若不和解, 就没和谐, 也没福气.上帝是同情她的, 看着她在犹疑中, 自己轧破了手指头, 伤筋动骨一百天, 三个月后, 才长出新的指甲来.上帝知道她是不屈服的.她的好记性, 也在琐碎的争吵, 或者在小小的血光之灾中,一点一点磨蚀了.
“我像是用了一生的时间来恢复那个手指甲.” 女人很容易就使用了文学语言,“我用一百个夜晚, 从春天到夏天, 一字一句修改文章, 也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
外面风传她一年出两本书.“出再多的书, 又能怎样呢? 我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上帝却有办法改变我: 一天天变老, 一天天失忆.变老和失忆对于沧桑的人生反是安慰.” 把自己说得越坚强, 就越显得上帝不仁慈.她肯定不是有意如此, 只不过她有写文章的人的矫情.
六
如果我真的是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那么我必定同时是个无可救药的的乐观主义者.贝多芬这个音乐巨人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要扼住命运的咽喉, 他相信生命力就是命运的反弹力, 他的名字鼓励着人们与命运抗争.但是, 我也是个迷信的人,一个本本主义者, 我对于所有的观点兼收并蓄.诗歌永不衰的诗评家, 评我的文章和我这个人, 总是有所偏颇和故意,我想这其中的奥秘就在于, 他要么是找些噱头, 要么是不懂得我.如果他是一个懂得我的人, 他为我写的文章评论和诗歌,就不会强调我的感情倾向, 而是把我放在一个思想者的高度上.他也许是不肯这样高看我, 而把我看成一个世事洞明的俗人.他在评论《一次要命而不朽的款待》里,暗示我的微散文《流浪者的樱桃树》, 像张爱玲的《爱》那样深刻地写出了人世生活的荒芜苍凉.我自然没有张爱玲那样一身俗骨, 只有张爱玲《爱》里那种爱幻想和虚无感的灵魂.我并不是有什么文学野心的人, 即使想要让世人对我的作品心悦诚服, 也不敢把自己弄得支离破碎.一个人能否摆脱宿命, 可不能匆忙下结论.作家必须自己拯救自己, 作家要自己免除生活的奴役, 作家要自己为命运设限.
我的2017, 如果要打一个字, 这个字是口中木.我是四方城里的一棵树, 我是“困” 坐愁城.人生无往而不在牢狱之中,尽管我已经享受到了相对的自由.坐在办公室里, 没有呛人烟味, 不闻众声喧哗,唯有桌子上敬亭山一样默然端坐的电脑,可以见证我在恭身为爱好文学的孩子们作嫁衣裳.感谢上帝.我知道母亲一直在为我祈福, 上帝永远在看护着我.我从不任性, 我看到了时间的慈悲.
生命是由时间来衡量长短, 也是由时间来赋予价值的.女人说三个同学中, 只有她一个人还活着.有一个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 老公在外面打工, 她在家跟婆婆怄气就自杀了, 给老公留下了十多页的信,她在同学母亲那里看到的.还有一个纯粹是死得愚昧, 大姨妈来了还去给男朋友家里栽秧, 回去不知道啥原因就死了.她自己还好, 到底读完了高中.她做体力活,订《人民文学》, 神完气足.我也想到了十年前死于旅行途中的同学夫妇.我们已经不再为死去的同学悲伤.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首老歌唱的也许是一个人, 也许是———死亡.
我们一起看月亮.如果没有人叫我看月亮, 我有时想不起来看月亮.古城里的灯笼太多了, 天上的月亮已经失明, 只是偶尔昭示着存在.
江堤上有棵晚桂.我特意走到那一段路上去, 闻到一股桂香, 才走两步, 又被一股神奇的香味抓住, 晕乎了一下, 晕出是腊梅.梅花香那等凛冽, 使灵魂刹那间出了窍.
【责任编辑冯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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