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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一车牛粪相关研究生毕业论文范文 与一车牛粪类毕业论文怎么写

版权:原创标记原创 主题:一车牛粪范文 类别:硕士论文 2024-03-18

《一车牛粪》

本文是一车牛粪类有关学年毕业论文范文跟牛粪相关学术论文怎么写。

嘭嘭嘭,有人敲门.

麻小林睁开眼睛,看见窗户有了亮光,这么早谁来敲门呢?要是报案,桌子上有固定电话,电话号码在全苏木各个嘎查的街墙上都张贴过.

昨天值班睡得太晚,没有脱外衣,睡得不实着,仍是困意绵绵.麻小林从炕上爬起来,坐在炕檐上拿起地上的鞋穿上,走过去拉开门.门外站着个蒙古族老大爷,微微弯着腰,一头白发,满脸皱纹,脸色阴沉,蒙古袍子前襟儿挂着汤汁和脏迹,眼神流露着愤怒、焦急,说,有人偷我家牛粪.

麻小林心中一阵紧张,接着是兴奋,混浊的脑子清醒一些.紧张得是派出所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这个案件有多复杂,自己是否能破?兴奋得是终于有案件来了,当最大的悲哀是没有案件可办;这是他到这个派出所遇到的第一个案子.他问,你家住在哪儿?

老大爷由于气愤,身子有些颤抖,他朝远处指着说,就在西边.

哦,是苏木所在地这个嘎查的.麻小林问,啥时候丢的?

老大爷说,早晨起来看见粪少了.

所长去旗局开会,内勤乌兰和巴图虽然家住在苏木所在地这个嘎查,但八点半来上班.现在才五点多.兵贵神速.麻小林说,你领着我去看看.锁了门,跟着老人朝苏木政府院子外走.

派出所在苏木政府院子的东边,苏木院子静悄悄,偶尔有一个苏木的工作人员走过.出了大门,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水泥路,早晨的街道上有一个人在背着背筐捡拾牛马粪,牧民散放的牛和马及驴站在墙边或者卧在墙角.

老人腿脚不好使,走道一瘸一拐,走得很慢.麻小林第一眼看到这个老人,有些面熟,可是,他努力地想,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是早些年来牧区捡粪见过还是来派出所后到各个嘎查熟悉情况见过?

牛粪是蒙古族居住区牧民的主要烧柴,富裕的人家买煤烧,冬天生炉子也得先用牛粪打底,牛粪燃烧起来再往炉子里放煤;贫困人家烧火做饭和生炉子全用牛粪当燃料,这样一个年迈的老人捡牛粪不易,丢了牛粪,等于丢了重大家产,寒冷的冬天缺少燃料也没法过!

蒙古族居住的嘎查受汉族地区住房的影响,由过去的蒙古包改成了如今的砖平房和瓦房,和汉族居住的村庄区别在于院子的围墙低矮或者没有围墙,这和古老的游牧习惯有关,马牛羊散放在野外,早出晚归方便.

麻小林跟着老人走到嘎查的西头,老人指指前面说,这就是我家的牛粪.

麻小林看见一户人家的大门口前左侧有个榆树棍子扎成的杖子,牧区的牧民都是用这种野生灌木杆在院子的外面扎圆型杖子,里面装着牛粪.在牧区,家家门前屋后院左院右都有这种牛粪圈子.

麻小林走近牛粪圈子,仔细观察,圈子一边陷了一个大坑,是新扒的印,少了大约一驴车粪.大门口坐着一个老太太,一只眼睛有毛病,半闭着,正眯缝着眼睛看着麻小林,愤怒地对麻小林说,这点粪是我家老头子一夏天和一秋天捡的,寻思一冬天烧火生炉子够用了,不知道哪个不是人的偷走了那么多.麻小林看看老太太,似乎也觉得面熟,在哪里见过呢?

麻小林瞅着粪圈子里陷坑,心里有了底,对破这个案子很有信心,这么多粪,偷粪的人肯定用车拉,他脑海出现了警校学过的痕迹学追踪方法,跟踪车和人痕迹就可以找到偷粪的人.他对两位老人说,二老放心,我一定找到这个人,让他把偷你们家的粪送回来!

两位老人见麻小林说的坚决,有些许安慰,但是,也怀疑这个新来的年轻人能否破这个案子.老大爷担心地说,不知道拉出去多远呢,怕是不好找!

麻小林不再说话,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两位老人,他这个新来的可不是白吃干饭的!他弯腰仔细看地面,他想,在学校学到的侦破知识有了用武之地.观察痕迹最重要的是仔细,仔细,再仔细.他细致地观察了地上的痕迹,做出了判断,这是一辆当地农牧民常用的毛驴车,是两头驴,驾辕的驴是头大驴,拉帮套的驴是头小驴,也可以说,是一头成年母驴和一头半大的驴驹子;赶车的人是一个男人,脚印外深内浅,走道拐拉腿,体重应该不起过一百三十斤,年龄大约在四十多岁;这个人偷粪的时候没有顾忌,很随意,或者说很放肆,不怕留下痕迹,嚣张呀!我还真不服你,今天我就跟你整整.

他跟踪着印迹走出嘎查.印迹上了石子铺面的公路,上公路的地方是朝南边走,公路上看不清印迹了.这是一条穿过嘎查的石子公路,南来北往的车辆行人都在这条路上走,破坏了车和人的印迹.麻小林顺着公路朝南边望,四里地处是乌兰哈达嘎查.再远处就是汉族居住的村庄,他思量,虽然冬天临近,汉族地区的人时常来牧区买牛粪,有顺手牵羊偷粪的可能,但是,汉族人来买牛粪都是开着汽车,最次也是拖拉机.这么少的粪,又是套着驴车拉走的,应该是附近的人干的,汉族居住的村庄离这里近百里地,不可能赶着驴车来偷粪,那么,从印迹的去向判断,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乌兰哈达嘎查的.

他顺着公路寻找印迹,边朝乌兰哈达嘎查方向走.天亮了,路上有了车辆,大多都是朝南行驶,阿鲁科尔沁旗所在地天山镇在南边的汉族居住区,车辆都是去旗里赶集、办事、打工或者是下乡的干部返回旗里.麻小林边观察边走边发狠,抓住这个人不但让他把粪送回来,还要拘留他,最次也要罚款,你偷走老人家的粪,等于偷走了他赖以生存的生活必须品,这和断人活路有什么两样!

早晨的草原一派安详,秋天的微风轻轻地刮着,吹拂着路两旁草原上有些衰败的蒿草,马牛羊散布在草原上.东边南北走向的西拉木沦河静静地流淌,河对面的查布杆山高耸云天.他在局里报道时,局长对他说,那里虽然是蒙古族居住的牧区,但挨着汉族居住的农区,流动人口多,蒙汉民交叉来往频繁,时常发生复杂的案件,需要一个汉族到那里工作,面临的困难要比在汉族居住区遇到的多.

他却不那么认为,他对局长愉快地说,我家虽然居住汉族地区,但和蒙古族居住区挨着,小时候常到牧区捡粪割草,对牧区风土人情熟悉.其实他还有没说出口的理由,他小时候常到牧区去捡粪割草采野菜,喜欢上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天空高远,地哉辽阔,在这里当,有着广阔的工作空间,毕业时同学们都向往到城里工作,而他则选择了少有人问津的偏远牧区.

麻小林观察着公路上的痕迹,边朝前走,望着东南方向的起伏山峦,想到了小时候和哥哥到这牧区捡牛粪的往事.

冬季天气一冷,母亲便考虑下一年的烧柴了.念四年级的哥哥和念三年级的他一放寒假,就准备一块儿到邻近蒙古族居住的牧区捡粪.

母亲天天站在院子里看天,选择一个没有风、不下雪的天气,给他们贴一锅小米面干粮,干粮里放点白糖,让他们带上,到野外捡粪饿了吃;还给他们准备下穿的东西,都是破烂,干这种累活什么好东西都穿得不成样子,棉袄打着补钉,袜子是用白布连缀的,手套只有一副爸爸用过的棉闷子,露着指头;哥哥没有手套,只好光着手,他的手粗糙,有一道道的血口子,一冬天都像小孩嘴似地咧着.这时候,哥哥都是拴好背筐,给驴添草喂饱了,再饮足水,妈妈喊叫他们走,他们便套上驴车出发了.

在这个北方地区,冬天很容风,出了家门还天和日暖,走出村口上了山道,看见周围连绵的群山了,便觉得有小风了.他坐在车上的柳条编得粪圈子里,靠着前面,蜷着身子,狗皮帽子耳朵往下巴颏儿一系,帽子耳朵贴在脸上,有一丝暖意,两只手夹在裤裆里.哥哥赶着驴车,大踏步地走,两只旧狗皮帽子耳朵来回煽动,脸冻红了,背对着风,侧着身子走,把一只帽子耳朵用脸压在肩膀上,用来捂热脸.

田野上有捡粪的驴车,捡粪的人背着背筐,抻着脖子前倾着身子往前一步一步地挣,那探着的脑袋像寻问什么.哥哥赶着驴车不停地走.麻小林把脑袋探出粪圈子,问哥哥,上哪儿去捡?

哥哥转过身来,用木棍儿敲打着驴屁股,喊一声驾!不加思索地说,上巴彦塔拉.

他心一颤,心咚咚地跳.巴彦塔拉是蒙古人居住的牧区,翻译成汉语就是富裕的甸子,离他们村六七十里地,那儿是广阔的平原,周围是起伏的山峦,水草丰盛,牛马遍地,是捡粪的理想场所,可是离家太远了,如果遇上恶劣的天气,野外没有躲风取暖的地方,容易被冻坏.听母亲说那年冬天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小孩儿在巴彦塔拉捡粪,车翻到了沟里,妇女往沟上面弄车,到了晚上也没弄上来,妇女和孩子都饿了,累了,就蹲在沟里面歇气,活活冻死了.人们发现妇女和孩子时,她们面前堆着一堆石头,母亲说,死人把石头当火.

他恳求哥哥,咱们别到那么远捡去了.

哥哥转过身来,又是用木棍子敲驴屁股一下,接着是一声,驾!哥哥为难地撩他一眼,从眼神里哥哥看出弟弟惧怕什么,也似乎很对不住他,哥哥一句话不说,转过身去,低着头,默默地陪着驴走,一会便满腹心事踢踏着路上的石子儿.

从小在一个被窝睡觉,围着一张饭桌吃饭,相依为命,他能不知道哥哥想得啥吗,近处一天捡不了一车,一年烧柴需要七八驴车,没有烧柴,妈妈难受,日子也就无法支撑.

他重新蜷缩在车里面,任凭车在土路上颠簸.来到巴彦塔拉,塔拉位于群山之中,周围一个又一个山头绵延几十里,平日在村子望着这里鸡蛋大的山头,在眼前魏峨耸立,直插云霄,一个山坡有十几里、几十里地长,杂草丛生,灌木无边,不时有一两只兔子从脚下逃走,或是野鸡飞起,茫茫的野地不见一个人影儿,这儿只有好天气才有少量的牛马群走过.梁南坡风小一些,不怎么冷,粪都让人捡光了,哥哥也没指望在南坡捡到粪,赶着驴车一直往小孩儿梁上边走,越走风越大,风越过山梁,直扑南边的大地,山南面的远处狂风大作,一个旋风接着一个旋风,拧着劲、嘶叫着向南卷去;白草弯腰抖动,尘土在半空中飘飞,天昏地暗.越往坡上走,风越大,哥哥和驴都像羊顶架,弓着腰前行.麻小林浑身颤抖,上下牙直磕.哥哥再次回身敲打驴屁股时,发现了麻小林在抖动,他伏在粪圈子沿儿上关切地问他,冷吗?麻小林说:“不……不冷.”嘴已经不听使唤了.

哥哥往上望望,离坡顶不远了,他赶上几步,吁!喝住驴,望望遥远的南坡,到车旁说他,下来活动活动.他在哥哥的搀扶下,跳下车,脚一沾地,脚像万根钢针在扎,麻得他扶着车半天不敢动弹.哥哥说,车卸到这儿,把驴拴到车轱辘上,你在这边捡,看着驴和车,饿了车上有干粮,我到坡那边的平原上捡.

他担心地说,那边太冷呀.

哥哥说,不怕的,那边粪厚,快捡满车快回家.

哥哥背着背筐往坡上走,他望着他那瘦弱的身子,倒觉得他并不弱,而是个强壮的男子汉.

他围着车附近捡,坡这边牛马粪不大厚,有人捡过的痕迹.他捡了半背筐,不见哥哥回来,他放心不下,背着半背筐粪往梁上走,走上梁顶,直觉得大风铺天盖地般地冲来,推他个趔趄,脸像万把尖刀刮,衣服薄得成了一张纸,眼泪刷刷刷地涌出来,他被风吹得背对着风,擦擦眼泪,转过身眯起眼睛往北坡望,北面是望不到边的平原,灌木杂草伸向远方,狂风无遮无拦,像脱缰的野马撒野狂奔,站在这梁上,直觉得站到了九天之上,广阔的平原在幽深的脚下,好似往梁北坡跨上一步,就会掉进万丈深渊.他头晕目眩.

哥哥朝梁上走来了,他的背筐里装满了冻牛马粪,他弓着腰,脸几乎贴在了梁脊上,脸被冻得彤红,两只手一会儿捂耳朵,一会抄在袖筒里,嘴里咝哈着,除了劳累,还与寒冷抗争.

他们回到车旁,哥哥一屁股坐在车前耳朵上,车被压得吱吱嘎嘎响.哥哥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两手捂一会儿耳朵,站起身,把筐里的粪倒进车里,叭嗒几下干咧的嘴唇,到车上拿干粮袋子,却没有,驴站在车后面“嘎崩嘎崩”嚼什么,哥哥走过去一看,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干粮袋子叼下车的,咬破了袋子,正吃里面的干粮.哥哥忙捡起袋子,里面只剩下一把干粮渣儿.哥哥瞅瞅袋子里面,看看地下,弯下腰,用红萝卜似的手指捏起驴掉到地上的干粮渣儿,小心放进袋子里,递给他,说,吃它咱们再捡.

他心酸,他们一天的干粮让该死的驴偷着吃了,呆会儿他们饿了,怎么走回去?这儿离家六七十里地.他接过袋子,这是哥哥使的花布书包,底下打了补钉,他摸着只有一把的干粮渣儿,怎么舍得吃,就推给哥哥,说,你吃吧!

哥哥说,我一点不饿,你吃.他说着,背起了背筐.说,咱们套上驴车到那边去捡,省得背着筐来回跑,太累.

哥哥赶着车走在前边,他背着背筐跟在后边.一走上梁顶,疯狂的大风呼呼地刮,像有千百万只魔鬼在呐喊跳跃、张牙舞爪向他,那冷森森的牙齿咬透了他的衣裳,他不得不背对着风,让背筐当盾牌.哥哥猫着腰背着背筐,像老牛拽犁一样走下梁去,他跟了下去.

梁下冷得要命,粪倒是挺厚,几步一堆,冻成一团,用粪叉子扔到背筐里,像扔进去一块石头蛋子,砸得筐底“吭”一声;不时有一只兔子从草丛中窜出,朝远处逃去,吓得他浑身一抖.他低着头顶着风朝前走,猛然,地上出现一道车辙印,从梁的下边上来,在草地上转了个弯,又朝梁下去了,看车辙印清晰度,好象是早晨来过的车,对,早晨没有风,有人来捡过粪,风大了,捡粪的人返回去了.他们顺着车辙印往前走,前面出现一条雨水冲刷成的沟,驴拉着车走到沟旁,哥哥看着危险,上前去牵驴,晚了,一个车轱辘掉到了沟里.

车歪在沟帮上,驴站着不动.哥哥看看车,对麻小林说,你牵驴,我扛车.麻小林牵驴驾驾驾地驱赶,哥哥在沟里用膀子往沟上扛车,终究哥哥力气小,驴拉不上来车.

风在猛烈地刮着,哥哥用光了力气,背着背筐蹲在沟里,颤颤地抖动,嘴唇青紫,脸像紫茄子色,耳朵厚得像木板,眼睛无神地望着沟沿的杂草.麻小林放开驴,跳下沟去扶哥哥,哥哥趁势把他搂在怀里,他们的身子冰冷,抖成一团.

正在两个人绝望的时候,北边出现一辆牛车,慢慢地朝他们走来,近了,看清是一辆当地蒙古人常用的牛车,一个四十多岁的蒙古族汉子和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穿着厚实的白茬羊皮袄,羊皮裤,高筒人工缝制的靴子,背着背筐.他们来到麻小林哥俩跟前,看看驴车,又看看沟里的哥俩,汉子用蒙古语对年轻人说了什么,年轻人下到沟里,摘下羊皮套袖,套在哥哥胳膊上,上了沟,牵着驴,汉子放下背筐,跳下沟,扛好车尾巴,叫一声,年轻人叫喊着驱赶驴,车在驴和老人的共同用力下,呼地一下上了沟.年轻人叫停住驴.老人问两个孩子,你们是哪儿的?

哥哥说,是荞麦塔拉的,老人嘀咕,跑这老远捡粪,天这么冷,快回家吧!哥哥说,不捡满车妈妈不让回家.老人把背筐里的牛粪倒进他们车里,让他的儿子也把背筐里的牛粪倒进他们车里,见车还差一些没满车,就到自己的车上装一筐牛粪倒进麻小林他们的车里.

哥哥和麻小林感动得热泪盈眶,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汉子告诉他们,别从山上走,照直往西走,有条石子路通你们荞麦塔拉.

麻小林和哥哥赶着驴车朝回走,哥哥有了羊皮套袖,暖和多了.那条当年他们走回家的路,就是麻小林现在走着的公路.

想到这里,麻小林忽然意识到,这个老人非常像当年救他们的那个蒙古族汉子,虽然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年,那个老人的面相一直没有在他脑海里消失,是不是真是这个老人呢?

麻小林顺着公路走到乌兰哈达嘎,路从嘎查中间穿过,这条路通阿鲁科尔沁旗所在地天山镇.麻小林细细观察通往嘎查街口的地面,发现了驴车的辙印进了嘎查街,驴蹄子印和人的脚印也依稀可辨,他顺着大街朝嘎查里走.街上有一两个人走过,几头驴站在北墙下低着头,半眯着眼睛晒太阳,他在街上朝嘎查里走,过了四五家,看见车辙印进了一户人家大门口,他顺着敞开的大门朝院子里看,院子里停着一辆驴车,两头驴拴在车轱辘上,两间砖平房的窗户前堆放着牛粪,是新卸下的.麻小林一阵激动,案子破了!

他走进院子,院子里铺满了乱草末和牛粪末子,石头和土块扔得到处都是,西墙下放着一辆废弃的拖拉机,只剩下铁框,半截埋在牛粪末子里.整个院子就像一个垃圾场.这是个不会过日子的人家!

屋门开着,麻小林走进去.外屋靠北墙垛着一垛砖,有一人高,砖上落着尘土,砖里夹杂着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电视机非常肮脏,看样子是废弃的.他感叹,现在的牧民生活好了,这个电视机还能用,换更好的电视机,这种过时的电视机就不要了.

麻小林听见东屋有唱戏的声音,他站在东屋门口,看见屋子里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正在看电视,彩色电视里播放的是黄梅戏,男人是个戏曲爱好者呀!男人的短头发落着尘土,黑色的衣服很旧、很脏.男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吓了麻小林一跳,男人上衣和裤子挂着一层嘎巴,脚上的皮鞋落满了尘土,分不清什么颜色;脸上有厚厚的污垢,小眼睛眨着.麻小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肮脏、这么丑陋的人.他一下明白了,这个人应该叫巴图,外号巴傻子.他来所里报到时,所长介绍全苏木大致情况和风土人情时,提到过这个嘎查有个智力低下的巴傻子,他不十分傻,智力有些低下,谁家的东西都拿,谁家的活儿都干,谁家的饭都吃,没人在乎他,是个吃国家救济的独身户.

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麻小林心理乱了.男人惊奇地看着他,他也惊奇地看着男人,麻小林事先想好的询问技巧在一刹忘个精光,他直截了当地问,院子里的粪是你偷来的吧?

男人没有一丝地胆怯,理直气壮地说,谁偷来?是我拉来的!

麻小林顺嘴说,那不是一样吗!你凭啥上人家偷粪?

男人委屈地说,冬天我没有粪烧,不去拉一车咋整!

哈,他还挺有理,麻小林想给他讲,你怎么能偷两个老人的粪呢?你偷了他的粪,他们怎么过冬,你冬天没粪烧,可以到野外捡呀……可是,跟他讲道理,和跟牛粪讲道理没啥两样!

他很坚决地说,你把偷来的牛粪给人家拉回去!

男人更坚决地说,我才不拉回去呢,拉回去冬天我烧啥!

真是啥也不懂呀.他想起了所长说过的话,遇上巴傻子,你别跟他讲法律讲道德,他啥也不懂,白费劲.

他望着男人为难,这可咋整?

男人没有注意到麻小林的表情,客气地说,站着难打发,你上炕坐吧!

他还挺有礼貌的!麻小林看一眼炕,满炕的牛粪沫子,只有炕头屁股大的一块地方是干净的,可能是男人坐着的地方,这么脏怎么坐!他思量,处罚这样一个傻子没有意义,拉走粪不可能,这个男人也需要救济,不拉走粪怎么向两位老人交待?他在屋地上转了一圈,心里纠结着.随意看着屋子,北墙下是一口木制的老式柜,两节,麻小林想起小时候晚上坐在炕上听母亲给他和哥哥出的谜语:木老虎,铁嘴唇,只吃衣服不吃人.谜底就是这种柜.柜上落着厚厚的尘土,有几个空药瓶,一个塑料桶,一个酒盅和几个茶碗.麻小林随便地问,那个塑料桶是干什么用的?

男人说,买桶装酒带来的,把酒喝完了就放到柜上了.

麻小林好奇地问,你还喝酒?意思是你这破日子还喝起酒了?

男人自豪地说,我顿顿喝酒.

麻小林更加好奇地问,你哪来的钱?

男人大马金刀地说,国家月月给我补助钱,苏木怕我乱花钱,还在嘎查给我雇个会计给我管钱,嘎查的人都叫她财会室主任,我都存了两万多元钱了.跟你说,别看你当干部,挣着工资,日子照我差着!麻小林心里发笑,靠,你这破日子还吹上了.嘴上却说,是,我的日子不如你!

他跟男人说着话,琢磨这事咋处理?看看窗户外,院子里的驴车上有捡粪用的背筐,他想到了小时候冬天来牧区捡粪的情景,忽然有了主意.他对男人说,我借你驴车用一上午,行吧?

男人说,驴车在院子里,你随便用!

这家伙倒挺好说话.麻小林到院子套上驴车,赶着走出嘎查,下了公路,进入广阔的草甸子,让驴随意地在草甸子上吃草,边朝苏木所在的嘎查走.他背着背筐捡粪,草甸子上到处是马牛羊,远处有人背着背筐捡粪.太阳升起来了,温暖的光芒撒下来,大地一片安详.他回忆起那年夏天跟着妈妈来割蕨菜,被毒蛇咬了一口,他疼痛得嗷嗷大哭,妈妈吓得六神无主,抓住他大腿不知道如何是好.附近有个蒙古族大嫂也在割蕨菜,听见麻小林的哭声,跑过来,让麻小林平躺在草地上,她使劲吸吮麻小林腿上的伤口,吸一口吐一口,接连吸了好些口,在衣襟下摆撕下一条,缠在麻小林伤口上边,让麻小林回村里让村医看过后再解开.妈妈带着麻小林回到村里,村医看过后,后怕地说,幸亏毒液被吸了出去,不然就完了.

早晨麻小林去丢粪的人家,看门口坐着的那个老太太像当年为他吸毒液的大嫂,又不太像.蒙古族的老人长相都差不多,很难分辨.

麻小林捡满筐就往车里倒,再去草地上捡粪.小时候他来牧区捡粪就是这样,一驴车装七背筐粪,跟着驴车走四五里路,就能捡满一驴车.

傍中午的时候,麻小林赶着驴车到了丢粪老人家的门前,两位老人透过玻璃窗户见他赶着驴车走来,出了大门口迎接他.大娘说,这孩子受累了!跑到哪儿找到偷粪人的?

麻小林再次打量两位老人,还是拿不准是不是当年救他的那两个中年男女,麻小林很想问问大娘,好些年前是不是在南边的草原上割过蕨菜,碰上个汉族男孩儿被蛇咬了,你在他的咬伤处往外吸过毒液?问问老大爷,你在二十年前捡过粪吗?在一个冬天帮助两个汉族小孩子往沟上扛过车吗?又一想,打消了问话的念头,这里的牧民夏天采蕨菜的人很多,男人都捡过牛粪,哪个碰上被蛇咬、掉到沟里的车都会帮忙!只要知道被救助他的是这个草原上的人就行了.

麻小林对老人说,大爷,粪给你拉回来了,是乌兰哈达嘎查的巴傻子偷去了.

老大爷一愣,说,要是知道是他偷的,就不要了.麻小林说,没关系,我给他送车的时候,顺便给他捡一车粪送去.

老大爷眼巴巴的,嘴唇哆嗦着,半天也没见听见说了什么.

责任编辑:耿祥

作者简介:吕斌,男,在《人民文学》、《小说月报》、《小说选刊》、《芙蓉》、《黄河》、《北京文学》、《北方文学》、《雨花》、《草原》、《安徽文学》、等刊物上发表作品五百余万字.著有《计生办主任》、《告诉你一个秘密》、《惊险时刻》等十五部.

一车牛粪论文参考资料:

归纳上述:这篇文章为一篇关于对写作牛粪论文范文与课题研究的大学硕士、一车牛粪本科毕业论文一车牛粪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相关文献综述及职称论文参考文献资料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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