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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少女论文如何写 与时光少女有关论文写作技巧范文

版权:原创标记原创 主题:少女范文 类别:发表论文 2024-01-23

《时光少女》

该文是少女类毕业论文的格式范文跟时光少女和时光方面毕业论文的格式范文。

寒郁

她拂了拂衣襟,端正了身段,抿了抿嘴唇,敲门.敲得轻而凝重,心如鼓点布阵,好像敲的不是907 客房,而是一扇时间之门,他即将打开门走出来,十余年的光阴从门后一下子铺开,宛如那夜,她向他走来,皎洁的脸颊在月色下盛开……她恍惚了,有些眩晕,又敲了两声,门后应声一阵窸窣.她再一次正正衣襟,站在他的心门之外,等着往事被打开.

三天之前,作为一个小领班,颜月芳知道将要有一个艺术家论坛在酒店会议厅召开,她要负责提前布置会场和会议中间的联络安排.其实酒店行政部早都做好了接洽,她也无非就是作为后勤部对接一下,现场督促着把事项落实就好了.这些年,从小小的文员一路做到后勤部众多领班中的一员,在这个江滨五星级酒店接待的各种团体多了去了,业务流程上熟稔得就像是清点自己眼角的鱼尾纹.那天,在做会议座位水牌的时候,从绯红色的纸张上看到了那个姓名,她记得当时她应该是眨了几下眼睛的,没错,殷翰墨.她看了看底下的简介,更加没错了,是他……她愣了足有半分钟,会议室富丽空旷,同事正在调试灯光、音响,巨大的空调发出性能稳定的轻微嗡嗡声,时光好像漂浮了起来,殷翰墨,殷翰墨,她在心里念叨着,一次又一次,抬起脸,酒店的灯光温柔而煽情,她却被忽地硌疼了眼睛.

是怎么回的休息室她记不清了,同事问她布置得怎么样,她愣过神来随便回答了一句,走出会议室,脚底下像踩了一团棉花,虚飘飘的,如喝了酒.一颗心,忽然被这个名字击中,往事便纷至沓来……

那时候,是什么光景,总得有十来年了吧,确切的年份她记不清了,也没打算记住,这些年发生的事儿太多了,乱糟糟的,哪能都记住呢.但是她结结实实记得那一天,她作为雪湖一中高一的学生,一个普通到湮灭于众人的女生,坐在不受待见的边角靠墙的位子,上课铃响了之后,班主任进来,指着身后跟着的一位身形颀长的年轻人说,这是你们这学期的美术老师,哦,小殷,你上来给同学们介绍一下吧,大家欢迎.然后在稀稀落落的掌声中,这位名为殷翰墨的年轻人上台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初次上讲台,还很拘谨,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放不开.介绍完了,班主任附加一句,你们殷老师是某某师范的高材生.班主任这么说的时候,嘴角却有一丝笑意,在她看来,类似于嘲讽,三流大学的艺术生,来这偏僻的小地方谋一碗饭吃,而且还是没人待见的美术课老师.

这个高中里,和所有的学校一样,为了高考,重点班是没有美术课音乐课之类的玩意儿,只有她所在的普通班有,而且只有高一这一年.后来她想,如果不差那几分而被分到重点班,或者说学校一视同仁都不开设什么副课,再或者说他顺利考研考上他的美院,她还会不会遇上他呢?她不知道.所以说,她想想,只能是命.

她是班级里很普通的学生.刚一开始分班的时候,颜月芳的成绩还是班里的前几名,但很快随着物理化学的介入,她的成绩就不起眼了,她不擅长那些数理的推理证明.要命的是,他们的班主任就是教物理的.她发育得晚,因为贫寒和自卑,整天佝偻着瘦小的身子试图把自己包裹在虚幻的外壳里,皱苹果一样的身体呈现出一种紧张兮兮的单薄和脆弱.她一方面自怨自艾模考的时候因为一两分之差没进到重点班里,一方面蜷缩在内心敏感的核里悄悄地自卑着.她的自卑有依据的,且不说她跟着离了婚的母亲租住在城中村的老楼房里,同班女生的青春活泼就足以把她比下去,她们正旺盛抽穗的少女身体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特别是那些开朗得体的女孩子,脸上带着在优渥家庭里成长的晴朗表情,似乎笑声都叮铃铃地散发着香气.在她们面前,她不自觉地就低矮起来,想蜷伏在黑暗的壳里,把自己包裹起来.还有一些隐秘的东西,让她自卑得更加厉害,比如,在公共浴室里,其他的女孩胸脯都如蓓蕾一样绽开,有了日渐丰饶的美好曲线,她呢,还是一副平板;比如,上体育课的时候,其他女孩都被男生众星捧月一般打闹着玩,她站在角落里,看着天上的云,云很远.

说来好笑,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几乎是她人生中一道天堑,正如刚学车的人独自面对一场肇事案,鲜血淋淋,完全懵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躺在床上盖住被子以为自己要慢慢失血死了.母亲只顾着摆地摊卖衣服挣点生活费,顾不上她,她完全是自己在夜里摸索……隔了好多年,想起来都好笑,但笑着笑着,颜月芳却哭了,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太寂寥了,太孤独了,那时候.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那一段时间,也许是因为开始发育,也许是因为营养不良,一到课上就容易发困,特别是她很吃力的物理课,班主任正讲着呢,她摇摇晃晃地打一个哈欠,完全是不由自主,然后就看见班主任的目光在她身上射了一箭.她惊吓和慌乱地掐住自己的大腿,以抵挡接连不断的困意.腿都掐紫了.但随后不久,有一件小事,完全摧毁了她的努力心.期中考试,经过几个月的拼命熬夜,她不惜荒废了其他的课程,只想把物理分数考上去,好在班主任跟前争一口气.她做到了,考的虽然不是前几名,但82 分,还说得过去.但是总成绩名单上,她的物理成绩显示的是22 分,显然是年级里的誊分人员在制表计算的时候弄错了,课班主任在班里依然按成绩单公布,一一念了期中总成绩和在班上的排名,五十个学生,她是排三十多名.班主任念到她的时候,还追加了一句,某人考这点分,一上课还犯困,老师讲得就这么催眠吗?同学们都附和着浅笑.她垂下头,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中间,她抬起脸,眼睛里都是委屈的泪水,她嗫嚅了几次嘴唇,很想举起手告诉老师,她卷子上的分数是82 的,但班主任只是迎着她抬起的脸瞪了一下.她垂下头,攥着拳头,心里对自己说,颜月芳你一定要争气,一定要争气!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摊开手,松弛了肩头,猛地捂着嘴趴在桌子上,哇一下哭了出来……她知道,即便她考一百分,她也是个陪衬的笨小孩,不入老师的眼.哭完了,想明白了,她就轻松了,去他妈的吧,再也不学了,爱咋咋的.

有一段时间,她彻底放松了自己,趴在桌子上像报复一样看大部头的言情小说,头也不抬.

这时候,他,殷翰墨,来了.

刚一开始,他来了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他继续不善言辞地讲他的课,同学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这本来就是副课,他又在那里讲冗长的美术史,学习认真的学生早在那儿趁机写其他课的作业,学习不好的,不是在那儿对喜欢的女生眉来眼去地传纸条,就是和周围的同学低语聊天.颜月芳常常在发呆,或者是陷到某一个小说情节出不来.有一天,她仍然趴在桌洞上看书,忽然感觉头顶上方罩上了一片阴影,很轻.她还没抬起头,就伸过来一只指缝里残留颜料的手,几乎是很温柔地掀开她的书.她呢,本能保护地去拽,于是他们的力量就僵持在一本书上.她怕他收走,书是她从学校书摊上租的,一天两毛钱,她更怕他拿着书向班主任告状,她们英语老师就干过这事,那样书不但被没收,要赔书店一笔钱,还得写检查当着全班的同学念,一想到这,她拽得更紧了,她抬起脸,逼得眼里蓄满了泪,看着他.他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就把手放开了,讪讪地说,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看的这书是什么?

她摊开书皮,外面包着的是数学教材的封皮.他说,噢,是本好书.然后会心地笑了.

她咧了咧嘴,没敢笑出来,但读懂了他眼里闪亮了一下的默契.

他就走了,合上教材,出了教室.留下她在原地.许多天里,她都在回想他那句,是本好书……想着想着她就笑,轻轻地笑.她以前从不笑的.怕别人看到,夜里蒙着被子偷笑,白天呢,有时候一愣神,没管住,一朵小小的笑就已经溜到唇角.以前没有人温柔对过她的,她多么平常,完全可以忽略掉.她一遍一遍想,一遍一遍傻笑,直到掉下泪来.想想有什么好哭的呢,但就是控制不住.

打这以后,他的课她就用心听了.当然,她还不至于那么傻,从头到尾一直盯着他,她才不好意思呢,因为大家都在玩嘛.她怎么好意思一个人众叛亲离认真地听他讲课呢?所以她一会扭头看看窗户外面,一会看看黑板,一会在书上胡乱画上几笔,在不经意间,才觑眼看看台上的殷翰墨.其实,自始至终,她的心紧绷着,就像一个暗暗发力的磁铁,他讲的每一句话她用心吸附一般贪婪地记下来了,包括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她故意不看他,所以这样一节课听下来,比认真听课还累呢.但是有那么几次,她的视线快速从他脸上掠过的时候,忽然撞上了他投射过来的眼神,她立马弹开,心里却突突跳着,如两朵心事积压的云朵撞击在一起,产生的耀眼闪电,轰隆隆地在内心回荡着,她有些头晕目眩,脸上应声就红了一大片.

她自此知道,他也在装作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呢.

然后,在上交的一份画图作业上,殷翰墨当着全班的同学表扬了她.当然他表扬得很有技巧,在表扬了好几个画得好的同学之后,才顺带说,颜月芳同学画得很有想象力,像一幅童话.她画的是一个小女孩,和一群鸟在一起飞,地上还有许多女孩都在仰头羡慕地看着她……到后来她才知道,她一生何曾飞过呢?但是当时他看懂了.

那时候即将是冬天了,然而在颜月芳看来,春天才刚到来,她感到了善意和温暖.十六年之后,回想起这段,男人也许不过是拿她当过冬的一件肉体棉被罢了,藉由她的身体度过他人生中的那一段严寒.但是她就觉得春天来了,竟然也光顾到她这朵小野花头上了.再看他时,眼神就不一样了.他走路的时候瘦身长形,像是御风而行,很寂寥的样子,她看着看着,竟然泛起钝钝的心疼.看着书,写着作业,去食堂的路上,回宿舍的时候,平白地在心里多了一种牵挂,想遇见他,可是又害怕遇上他.

第二次作业的时候,殷翰墨在她本子里夹了一张纸条,铅笔的笔迹很淡,写着:我那里也有几本书,你要不要来看看呢?

要不要来看看呢?要不要呢?她的心跳乱了,乱得殷红而新鲜.草莓长出来,终于要探出它玫红的脸.

“想知道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怎么想的吗?”

“不想知道.”

“好吧.其实也不是不好,那天就是觉得你是个不容易快乐的人.”

“哦.”

这是他后来和她的对话.少女紧闭嘴唇,她的渺小和骄傲,敏感的内心,看不见她内心寂寥而丰饶的花园.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那天,她和母亲吵了一架,原因也不复杂,母亲无意间发现了她带到家里的一张试卷,上面的分数当然很不长脸,母亲就数落了她一顿.数落的言辞她几乎能背下来,无非是“我这么辛苦摆摊儿供你上学,你就考那点儿分数,你对得起你一天吃的三顿饭吗,我算是看透了,你和你爹一样,都是吃骨头不吐渣的白眼狼,我这辈子也甭想指望上你!”

她被唠叨得也很烦,遂顶撞了一句,“那你指望谁,丁叔吗?”

“啪!”她挨了一嘴巴,这句话惹祸了.

丁叔是母亲摊前修鞋的,对母亲很上心,母亲人前撇得很清,但那个下雨的晚上,丁叔帮母亲把东西从摊位上送来之后,上楼喝茶,先是压低着声音说话,继而声音也低下去了,再后来,灯熄灭了,丁叔没走.她在隔壁的屋子里从一开始就没睡着.租的房子很小,而且不隔音,母亲和丁叔的一举一动她都听得见,整个过程里,声音呈窸窸窣窣的碎片,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浮满那个夜晚.她心如绷紧的弦,嘴里含着一口干渴的唾沫,不敢咽下去,怕弄出声响……

“你和丁叔,别以为我不知道!”

“啪!”

她梗着脖子,叛逆的劲儿上来了,“你再打!”母亲颤抖着手,举得很高,却颓丧地落下.她没哭,扬着的脸闪着金属似的倔强光芒.母亲却哭了,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你翅膀硬了,我咋这么命苦哇……”母亲哭得很哀,也很无奈,忽然声音高了八度,“你给我滚,滚啊!”

颜月芳恶狠狠地看着狭小的出租屋和离婚后性格暴躁的母亲,“滚”了出去.

到了街上,她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初冬的冷风刮着,吹彻她荒凉的心,徘徊到黄昏,脚步带着她,到了学校里.周末的校园冷冷清清的,她坐在操场里,无聊地看着下沉的夕阳,一直到暮色升起,她才蹑手蹑脚地爬上食堂上面的教师宿舍.她早就观察好了,他住学校食堂上面的单身宿舍307,他旁边的屋子是一个体育器材储藏室.上楼梯的时候,她绊了一下,跌破了点皮,有一瞬间她停顿了片刻,在想自己这是要干什么?但是懵懵懂懂的,脚步已经不由自主了,仿佛有磁铁在吸附着她.天黑了,星星在风里舞蹈,她手里攥着那张纸条,感到一种古老的召唤,要她去,要她为他付出代价.到了门前,她停下,手按在胸口,心如小小的烛火,被压制着,却又跳荡不安,暗怀燃烧的野心.颜月芳没想到十六年之后,她要重蹈当年那夜的覆辙.而在当时,她憋着燃烧的心跳,一双手在门上欲轻叩而怕溅起涟漪似地缩着手,如此反复者三,迟迟不敢拨动那一根弦……正在她犹豫的时候,门却开了,殷翰墨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眶中有热烈的眼泪在打着旋,一切便明白了.颜月芳近距离初见他的脸,遵循着那种隐秘而邪气的召唤,有一种慌乱委屈从她心头涌出来,聚集在眼里,在喉咙里哽咽了一下,殷翰墨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发,被他一拉,颜月芳顺势躺在他的怀里,浮浮沉沉的,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终于碰撞在一起了,踏实了,石头下坠落地一样的稳妥感,她想,就是那样的.

那一夜,她没回.

波光潋滟的夜晚,她在哭,她在笑,她觉得生命将如一幅打开的画卷,风要来,雨要来,光也来,她的生命因他的照耀而要锦绣无边了.之后,颜月芳走在路上,脚步都轻盈了起来.有一个人在看着你、注视着你,心里很暖,自己不再那么孤单,甚至,很少照镜子的她,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变漂亮了,眼睛亮亮的,气色红红的,眼里心里满是笑,想起他,会抬眼看着天上的云,睫毛会上下跃动,眼里满是涨满的神采,看见他,有小星星从里面蹦出来.即便是最剔透的水晶,也比不上她看他时眼睛的透明.

一张拘谨泛白的脸,一堆黑而光柔的头发,一点陌生羞怯的笑,颜月芳给人一个娇小而寂寥的印象,却没人知道她夜晚隐秘绽开的盛况,除了他.他一句话,或者按约定在窗户上挂一件衣裳,她就前来,躺在床上,侧着身子,让他在画布上涂抹.在他画的间隙里,她歪着头说话,一张正在发育的脸如同在风里开花,说话时故意眨着眼睛,有种早熟少女特别的风情.好像是为了报复谁似的,她展露着自己的.他看到她锁骨下的阴影,她蓓蕾绽放一样的,他咽了咽锋利的喉结.

她太自卑了,太蓬勃了,太想为谁开放了.有时候画着画着,殷翰墨忽然奔过来,紧紧抱着她,像是抱着他不如意生活的全部,他低垂在她的腹部,突然而至一阵亢奋的幸福.他流下凛冽的眼泪,不能自已.有时候他喝醉,低声啜泣,向她控诉他考研的不顺利,破口大骂这所破学校里所受的排挤,“我连个办公桌都没有,去找年级主任,他竟然说‘你又不需要备课、改作业,一个副课,哄着普通班的学生玩玩就行了’,X 他妈的,这叫什么话!”他说.“今年是我第四年考美院的研究生了,不考没办法啊,我一个三流大学美术系的,不考也许就一辈子在这样的破学校里呆着,直到死,我不愿意这样啊,芳芳,你懂吗,你懂吗?”他攥住她的肩头,摇晃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激烈而急切地问她.颜月芳还记得她看着他瞪大的绝望而不甘心的眼睛,内心感到一阵惶恐,她会懂吗?过了十来年,她倒是全都懂了,经历了无数次失败,职场上的、情感上的、婚姻上的,就像他当初一样,她再折腾也没有用,像是被圈在井底的蛤蟆,可以看见头顶那一线明朗的天空,但却怎么挣扎也爬不出现实这座黏腻不洁的枯井.那时候他差不多三十岁了,她才十六岁还差几个月,殷翰墨却向她倾诉呐,“今年我考最后一回啦,再考不上我真想自杀,活着没他妈意思,在这个小城市里,看不到一点亮色……”他再也不是那个上课时结结巴巴念课本的副课老师,而是一个满口脏话自负激愤的小城青年.颜月芳反过来要安慰他,抱着他乱蓬蓬的脑袋置于胸前,揉搓着他困兽一样猩红的双眼,说着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话,“今年再考一次,兴许就考上了呢!”他突然跪在地上捧住她的脸,“不是兴许,是一定,一定啊!”他闷声低喊,“我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一天也不想!”她的脸被弄疼了,但是这疼她也喜欢.在这里,与母亲的唠叨、出租屋经年潮湿阴暗的霉味、教室被孤立的寂寞相比,至少可以给她一点撞击般的温暖,虽然这温暖里充满着有悖于伦常的爱和索取,以及绝望.是的,他索取她,有时候像个甜蜜的疯子一样,摊开她,饥饿地品尝着她寒冷的年华,打开她,拱动她,霸道而凶狠.他裹挟着她贫瘠的身体,进入一个翻滚的漩涡,她随着他浮浮沉沉,如浪里穿行,可她是不会凫水的人,在淹没般窒息的快感里,她抠紧他的腰,随他一起沉溺……有时候,在最激烈的起伏里,颜月芳的眼睛越过他被扭曲的脸,看着上方脏乎乎的天花板,流下辛辣的眼泪.她想,我愿意,我愿意被他覆盖,被他索取.

因为,至少那一片刻,她是温暖的……

“你考上了,我怎么办呢?”事后,她抚摸着他粗硬的头发问他.他在旁边喘着气,脸上是卸后的疲惫和迷离,过了很久,才想起她刚敢于的问题,显然对于如何处理她,并未纳入他的计划.他停顿了一下,带着怂恿的热情说,“你嘛,在我走后当然要好好学习了,考到北京,考到最好的学校,你就能见着我啦!”他翻过身,摇晃着她,“你要考上啊,好吗?”她躺下去,笑了,很笃定地说:“好.”

这一句“好”,一年之后,却把她从半山腰直接摔下来,摔得鼻青脸肿,十几年都没缓过劲来.

真傻.她想,当时真傻.但是颜月芳心里说,我不恨他.毕竟他陪过她一段时间,虽说到最后也分不清是谁陪谁,颜月芳不计较了,在寒冬里,他曾给过她一点火,她切切实实地被这火温暖过,虽然这温暖本身是很荒凉的.

……

她正抽着烟,后勤部部长走了过来,在她裹臀黑色职业装上拍了一下,眯起眼看她,“明天的会议室都布置好了?”

她掐了烟,迎着他笑,“好了,部长,你老人家要不要去视察一下?”“免了,哥哥我相信你,没说的.”部长也是二十岁,和她差不多大,可是女人这个岁数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男人的魅力却才开始挥发.部长一副广府人的沉稳干练,此时却从她嘴唇上拿过烟,吸了两口,问她,“下了班去不去玩玩呢,喝杯酒,散散心,怎样?”他磕下烟灰,把烟还给她.

“我啊,你知道的部长,我不会喝酒呢.”

她不是要装糊涂,而是像前面说的,他这个年纪满可以接着玩,她不行,鱼尾纹都衍生到第二代了,玩不起了.休息室里没有人,她很想走上去抱抱这个风流知分寸的男人,但是她心里促狭地想,若是他看到自己肚子上丑陋的妊娠纹,还会不会对她的身体这么热心?

“怎么样,副部长的位子我可给你……”

她笑,带着一点点魅惑,扣起兰花指掸掸部长的衣领,然后手转到前面,给他正正领带,“部长你这么帅,聚会玩儿嘛,得带上靓点的妹子才行,我这样的,就不给你败兴去啦.”没等他回旋,她又追加说,“要不要我帮你说合说合,新招进来的几个妹子我看气质都很不错哦?”“嘁,还要你插在中间说媒拉纤,想耍我自个儿没长嘴啊?”部长说,“算了,你呆着吧,回头想起来了给我电话.”然后就走了.

凭良心说,部长对她很关照的,对她很好.

在人事变换像脱衣裳一样的酒店里,在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里,这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她总是放不下身段,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又不是多漂亮,更不用说和那些90 后会来事的妹子们比了,部长看上她什么呢,兴许是那一份落落寡欢的清淡吧,玩腻了庸花艳粉,总是想换个清淡的口味.可惜她已不想玩了,没那份心情.

现在的她,只想一个人清静,安稳地工作,挣一份还算体面的钱,存起来,给她的小囡.去年,她回去把小囡送到母亲那里,母亲没说什么,但是临走的时候却流了泪,对她说,你一个人在外面,带着孩子,太辛苦了.

有了小囡,特别是离了婚之后,她理解了母亲当年暴烈的脾气和对她的疏离,隔着时光打量,那些被她打过的疼痛、那些气急败坏的唠叨,也泛着一种久远的温情.现在,她们的关系仍然说不上亲昵,就像是两个和好的朋友,客客气气的.但,站在那里,母亲择菜,她也择,什么话也不说,却感觉有一种浓稠的亲情在彼此间默默流淌着.这份血缘的皈依,让她们知道彼此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母亲逗着小囡玩,冷不丁地说一句,“有合适的,就再找找啊.”她笑,反而说她,“你不也没和丁叔续上吗?”旧事重提,母亲还是羞涩地笑笑,“老啦,还能咋,就这么着过吧,都不想了.”“您哪儿老,拾掇拾掇,看着五十不到,”她说,“丁叔也正好,妻子去世几年了,和你搭个伴,多好.”“不说这个了,”母亲摆摆手,很不好意思的样子,“那时候是没得选,谁会看上咱呢,摆个地摊,还带着你个拖油瓶,急了,拉个男人好一番,好过也就过去了,”母亲忽然凑近她的耳朵,“闺女,你不知道,我嫌他狐臭.”

母女两个第一次分享着一个秘密,哈哈笑了,小囡在旁边咿咿呀呀地问她们笑的什么.

然后,母亲跟着她来了她工作的南方城市.

她买了一处房子,不大,但好歹是个家.平常母亲接送小囡上幼儿园,她一个星期从酒店回去一次.

前一段时间,母亲病了.病也就是个伤风感冒引起的,没当个事,但病着病着就严重了,挂了一个星期吊水才恢复过来.她请假这几天,许部长一点也没有为难她,还发了个信息,让她安心照顾老人家.这让她对许部长心里多了一份感念,要是年轻几年,没有小囡,她真的愿意和他玩儿一段的.她笑笑,叹口气.买了菜肉,鼓动着母亲一起包饺子,算是母亲病愈后的小小庆祝.母亲包,她擀皮儿,说着话,东一句西一句的,都是暖暖的淡淡的闲话,说着说着,她忽然点着眉毛中间的疤痕,问母亲:“妈,你当时怎么那么大的劲儿,不怕一下子把我砸傻吗?”母亲一下子怔住了,看着她,又移开眼睛,幽幽地说:“我以为你都忘了呢.”母亲说,“我也没办法,供着你上学,每日里早起晚归地卖个衣裳袜子,不容易,指望着你能念出个名堂呢,谁曾想你弄出那样败坏的事……”母亲小心地说,“还疼吗?”“早不疼了,”她笑,“没事,我就是想,妈,您现在身体还有那时候的劲头就好了.”

她摸着眉骨隐藏的伤疤,心里想,这样已很好,就像母亲说的,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的日子,也很好.

直到看到参会人员简介上那个名字.她坚实如镜的心出现了一道裂缝,然后,镜子碎了一地,碎开的镜子哪一片扎在心头上,都是疼,密密麻麻地疼.

手机忽然响了,她打开手机,是部长在微信里问她,怎么样,想通了没?他还怪急呐!

她想.这个年纪还有男生回头问第二遭,让她对自己生出一些自信,兴许气色还没那么糟糕,至少还能让男人回过头惦记一下,不错了.如果这个时候,她回复“好啊,一起喝酒去”,那么,这个晚上便不用发生旁逸斜出的故事了;但她还是不舍,像在守护着什么,或者期待发生点什么.想着晚上即将到来的隐秘行动,她还是忍忍痛,回复了一句:“我肚子不舒服,呵呵,你们玩得尽兴哈.”

然后,她最后一遍检查会场,对接好所有的事宜,一直忙到傍晚,吃了份工作餐,才踱到前台那里,以公事公办的口气,让前台把明天入住的参会人员房间信息帮她打印一份,“我怕到时候保不齐有起晚的,催起来好方便.”她说.前台的女孩是她熟识的,给她一份,却忽然问:“颜姐,今儿你脸上怎么这么红,红彤彤的,哦,不会是和我们许部长刚滚过床单吧,我看刚敢于许部长下班也红光满面的,哈哈……”90 后的女孩说起话来都很活泼.她也附和着笑,好像很好笑的样子,却急切地去看手里的房间号.

907.

折身到过道,她把房间信息扔到垃圾篓里,没必要再看了,907.她记住了.路上,她想,他现在混得可以啊,一个人一间五星级的房,得是什么级别,副教授?教授?主任?……她不大确定,她记得参会人员简介上光头衔都一两行字.可以啊,十六年的时间,看来顺风顺水呢,这狗日的!

她想一直冲到907,找到他,抓住他兴许已开始变秃的头发,对他叫骂,那时候,你死哪儿去了?!但隔了这么些年,愤怒并没有让她光着身子从小医院肮脏的铁板床上下来的时候那样凶猛,而且更可气的是,她心里竟然在替他开脱,也许当时他另有苦衷呢?——虽然明知是不可能的.她恨自己现在心情的起伏跳动.他玩了她、耍了她,她恨的是自己到现在对他仍然有一种割舍不断的感情,你真贱啊,颜月芳!她骂自己.

她拐进休息室的洗手间里,让自己奔腾的心平静.她坐在马桶上,诡谲地笑了一下,掏出一支带颜色的唇膏,用力地在两片嘴唇上涂抹,直到鲜红夺目.她拽拽衣领,让脖子拉长呈弧形,并掠起衣角,从微微敞开的领口里露出锁骨里面盛着的阴影.她褪下职业装,换上短裙和长筒的黑色.那些晕染的黑色,夸张了成熟女人的诱惑,呈现出堕落才会有的媚惑.环形熏香在洗手间里弥漫,依附在她的衬衫上,她抿了抿嘴唇上的颜色,环身而视,望着镜子里那个正走向凋零的女人,似曾相识,又恍如隔世.

点一支烟,抽上一口,轻烟缭绕在唇齿间,她撩撩头发,夜正深,鲜艳欲滴的红唇,即将捕获门后的“敌人”.颜月芳乘上电梯,径直来到907,步步惊心,直走到门前,扣起手指,欲将十六年前的往事喊醒.

刚一开始并没动静,隔了一会,她又叩门,门后应声一阵窸窣,然后打开,探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看了一眼颜月芳,马上再扶了扶眼镜,拿毛巾擦了擦脑门,反应过来,问:“你是?”“先生,”她笑,试图笑得波澜不惊,“你懂的.”

颜月芳转着眼波笑了一下,迎面相遇,她不知道自己对他还有没有杀伤力.他也老了,发际线呈大军撤退之势,眼袋凸出,脸上的皮肤松弛,他的老让她措手不及,不知道怎样面对时光里曾和他纠缠到一起的自己.

殷翰墨咽了咽喉结,咧开嘴搭配出一点笑意,“好,进来吧.”

颜月芳松了一口气.还好,容颜身段还没有坍塌得直接被他拒之门外,但对方显然也没有认出她,只随便把她当成一个女.

“等我一会,”他说,“你要不要洗,一起?”

颜月芳没有兴趣,笑笑,坐在床沿上抽烟,“那好,你等我一会.”他说着关上盥洗室的门,继续冲洗.

颜月芳打量着房间,房间里当然是酒店庸常的布置,他的随身包放在沙发上,衣服扔在床上,烟灰漫到桌子上,仍然是熟悉的凌乱模样.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当初他在学校里的单身宿舍,她在屋子里翻他的画册,他在厕所里冲凉,即便是冬天他也用凉水,她知道那是因为他心里的太过滚烫,他洗完澡就过来抱她,她还记得那时候刚一接触他冲过凉的身体时,皮肤立刻泛起一片密集的颗粒……盥洗室的水声哗哗在响,颜月芳恍惚了,那个人,那种气味,那种风声,是她熟悉的,时光奔腾如水,她忽然又逆流回到原地.

殷翰墨出来了,裹着一件浴袍,肚腩巍峨,笑眯眯的,走向她.颜月芳抬起脸,忽然问,“你现在还画画吗?”

殷翰墨愣了一下,不明所以,“怎么,你认识我?”

这句话让颜月芳感到一阵哀伤,十六年,一个女人就可以彻底改变模样吗?连睡了自己半年多的男人都认不出来.“不认识,喏,刚敢于翻到你的这个宣传画册,随便问问?”颜月芳指着椅子上他的画册,“我喜欢这张,《时光少女》.”她说.

“哦嗬,你还倒有点眼光,那是我十多年前的旧作了.怎么,你还喜欢画?”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做小姐的,竟然还喜欢画,有点意思.殷翰墨坐在她旁边,“你倒说说,具体喜欢它哪儿?”殷翰墨说着,手也没闲着,揽在她腰上.

他承认,这个小姐是性感的,她的身材把她从不算惊艳的长相中拯救了出来,比如现在,摸了一圈,腰上并没有大龄女子常见的赘肉,还绷得很紧,这就很好.

“说不清,就觉得,容易让人想起年轻的时候.”她说,并且巧妙地避开他的手再往深处游走.画上画的是一个身穿红妆的少女,露着拘谨而美好的,对着空白处眼神愣愣的,忘了梳妆,几条鱼在她身旁的空气里游弋.画面呈现出干净芬芳的,少女淡淡的迷离,任由时光汩汩流过她的身体,而她在时光里如花禅定.颜月芳从画上依稀看出自己,那样瘦弱,眼神里带着一丝神经质,警觉而又敏感的寂寥样子.事实上,这幅画就是殷翰墨离开她之后追忆旧情画的.

“年轻的时候?”他略一沉吟,便又油腔滑调地说,“你现在也很年轻嘛!”

颜月芳盯着他,“可你老了!”

“哦,”殷翰墨松弛的身子绷紧了一点,明显有些不悦,狐疑地迎着她看过来的冷冽目光,“什么意思?”他嘀咕着,“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你老家是哪儿的?

颜月芳随口说了一个假的地名.

“那就不是了,我说也没这么巧的事儿.”

殷翰墨长舒一口气的表情,恢复了珠圆玉润的朗声,“那一年我去嵩山看那十八罗汉,据说普世间的人都能在这十八个罗汉脸上找到和自己相似的模样,哈,说起来这世上长得相像的可是不少?”

“那,我像你哪个熟人呢?”颜月芳微微笑着看他.

“你嘛,我想想.”殷翰墨抽了一口烟,点点脑门.没等他回答,颜月芳说:“是不是你的情人呢?”

“哈,”殷翰墨笑了,“记不清了.”

“那可能是你情人太多了.”颜月芳说,“我倒是听说没出名那会儿,有个学生妹相好你,你却把人家玩腻了,甩了.”

“胡说!”殷翰墨粗暴地挥一下手,“听说?你听谁说?你谁啊?”

“急赤白脸做什么?我能是谁,一小姐呗.”

颜月芳乜斜他一眼.

“不和你闲扯了,”他除掉浴巾,不再和她调笑,欲直奔主题.“帮着握着点儿,来吧.”

她便握着,软塌塌的.一手抽着烟,一手套弄着.

“要带套吗?”他看着她,连讪讪的表情也没有了,大模大样地问她.

“你说呢?”

“我看还是戴上吧.”

他想上身,颜月芳撇开一点,从他怀里逃开,笑笑,撕开他的烟,很熟稔地点燃,抽了一口,

吐出一片湛蓝.“我喜欢客人先付钱,你别介意.”他已经被撩拨起,“多少?”

她盯着他的眼睛说:“殷先生,你能付多少呢?”

他们对视着.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忽儿,她突然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了,脱完了,她扬着嘴角,笑了,“ 你看,我还像那幅画吗?”在她的笑容里,有泪水流出来,晶莹透亮,如珍珠.

殷翰墨嗫嚅着嘴唇,疑惑的表情终于止住,泛着灰白的眼神,但仍然喃喃地说:“不可能……”

颜月芳已经控制不住了,压在心里十六年的话恨不得一股脑儿全都喷薄而出:半年之后你就知道我怀孕了,你怕事发,让我去流产,你不知道我多害怕,我求你陪着我一起去,你死活没有点头,我威胁不陪我去,我就把孩子生下来,告诉你,我真干得出来,那时候我是多么傻……等到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候,你看到我小腹已经开始有轻微弧度,你跪下来,求我去打胎……你做得出来!我要你陪我去,你终于答应说好,说你去北京面试完就陪我去,很快……然后,你就真的去面试了,可是你却再没回来,我去北京了,你知道吗?去你考研的那个学校找你,可招生部门说根本没有你这个名字,你他妈连录取的学校名字都骗了我,你从一开始就是想找个人玩玩,陪着你度过那个冬天,我就是你的一个暖水袋……颜月芳想起刚从北京蓬头垢面地回来,就被母亲从火车站一路拽着头发拎到家,母亲先是骂,骂完了就打,直到顺手拿剪子掷向她……她一直没有说话,包括被母亲拽到医院里,她只记得那些器械在腿间的冰凉感觉,直到后来,肚子塌下去了,她才忽然惊恐地尖叫起来……她还想说呢,母亲让她转校再上学,她不去,天天憋在家里,她割腕自杀了几次,都没成功,母亲守着她,守望得头发都白了,但是母亲也打她,摔桌子砸板凳一样地打……终于有一次被母亲打过的夜里,她偷了母亲的钱,一个人跑到南方城市.她记得刚下火车,南方的阳光沸腾得如水银一样照在她惨白的脸上那种真真切切的灼烫感,阳光灿烂明亮,天空高远湛蓝,就是那一刻,她觉得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又活回了滚烫的人间,她决定再也不去死,好好活着!她做过洗碗工、酒店包房服务员、洗脚妹、业余小姐,然后在撂荒的情况下,她拾起课本,用了三年,硬是考完了大专自考的课程,拿到文凭,她做了企业文案、公司文员.五年前,朋友介绍她相了亲,对方是一个出租车司机,长得松肩塌胯的,她叹了一口气,才意识到,在别人眼里,她已是这个样子,但还是结了婚,在她看来,不过是一道人生程序.在婚姻里,她试图适应对方,可还是没能如意,她可以忍受他的打嗝放屁、嘴里的腐烂气息,却忍受不了一个人猥琐狭窄的心地,连她去超市买个菜回来都要问问找几个零钱,最后熬不下去,还是离了婚,孩子归她.她愿意从此很平静地过下去,直到迎面撞上这次会议名单.

她想说的还有很多很多,可她此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的气息在房间里堆积着、弥漫着,空气变得黏稠起来……那个人,那段岁月,那种气息,镌刻在她生命里,伤痕累累,却也枝枝叶叶,她眼泪落下来,不由自已.

殷翰墨好像已经认出她来,仿佛潜逃的肇事者被指认在聚光灯下,他带着压抑的怒气,貌似镇定地接着她的话,说 :“你想要多少钱?”殷翰墨的声音很大,像是在质问蓄意讹诈的她,“你说多少吧?”

颜月芳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她空旷地干呕了两声,带出了零星的泪,腹内翻江倒海,似乎要把所有的恶心都呕吐出来.她掐灭烟蒂,抓起衣服,踉踉跄跄地夺门跑了出来,一路跑到休息室,她的心怦怦地跳着.巨大的穿衣镜对着她,她看到镜中衣衫凌乱面色酡红的自己,她凑近了一点,嘴唇化得那么浓,简直像一场愚蠢的火灾,她笑了起来,开始是低声笑,像在呜咽,渐渐就嗬嗬地大笑起来……她对着镜子,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自作多情的……她忽然扑上去,凶狠地亲吻镜中的红唇,在这亲吻中,她的眼泪汹涌而下.

平静下来,她给部长发短信:我想喝酒,来接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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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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