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天毒止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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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刺骨地冷…．-我的牙齿不由自主地发出上下打架的声音.
没有了凤凰珠催生三昧真火包裹全身,我宛如一只被拔了毛的鸡被直接放入冰块里.寒气渐渐地在骨缝里面如剑气一般游走,令我周身疼痛不已.真身的羽毛固然能御寒,但人形比凤凰真身更适合在水中游走.
所以,我只好一边奋力划水,一边往嘴里不停地塞丹药.
河水黑暗而深沉,经过溶洞的石柱,便激起凶猛的回旋,打得我头昏脑涨.冰河极长,幸好我是顺流而下,故而不多时,我便已经进入到了山腹顶部.
三腹十八叠,冰河到了山腹之中,落到最下面的寒潭．要经过十八个水潭,那水潭直落而下一个比一个凶险.得执凤凰翎羽和一把交替插在陡峭的崖壁之上,顺着潭水往下攀爬,才能到达底部.
潭水倾泻而下．而我．不能发出半点声响.
但我毕竟准备齐全,前面十六个水潭竟然有惊无险地渡过.然而,待到了第十七个,我就感到已经有些力竭的疲惫.
第十七个寒潭里有怪鱼,见生物则啃咬,使得肉身瞬间可见骨.我穿玄铁衣于身上,在瀑布的巨大冲击之中无声无息地往下滑.潭水打在我的身上．发出金戈交击之声,和我牙齿磕巴的声音相和,竟然宛如即兴的乐曲.
其实,我真想唱点什么小曲来转移一下对寒冷的注意力.
虽然我身上带着各种避开天音察觉的隐形珠、隐神珠之类的,但是天音耳聪目明,如何又能万无一失？
我慢慢往下爬.最后只剩一丈高的时候,我长舒了一口气,可就在此时,手中的却久经耗损砰然而断,我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无声的惊叫,像只惊慌的蠢狗—般直直地坠入水中.
半空之中．我打出一张止音符,堪堪把那溅起巨大水花的响动封印在空气里.
落水的巨大撞击感让我有好长一阵时间的昏眩.
耳朵轰鸣出声,眼前一阵五彩斑斓,差点让我以为自己又复明了.
将我从这种状态中拉扯出来的,是腿部的一阵剧痛.那剧痛如万蚁啃食,又如同百刀切割.
我低头,发现腿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不到一寸长的小鱼,那小鱼长着和身体极其不符的牙齿,此刻已然咬破了我玄铁甲衣,正在啃食我的血肉.
他娘的……我大叫一声,心里怒骂那给我玄铁甲衣的人,他明明说这个甲衣刀不入水火不侵的！如今几条破鱼随便咬咬就坏了！
还没有骂完,我就惊恐地发现双腿都快见到骨头了.急中生智,我一边挥着凤翎驱赶那成群的小鱼,一边从发簪里面掏出一头野猪出来.我奋力一扔,就把野猪扔到了寒潭里.
那野猪是个修行了两百年道行的野猪精,并未死去,只是被我封印在了一个法宝里面,此刻窜出来,浑身散发着妖气和灵力的香甜,顿时就吸引了咬我腿脚的那些小鱼.
有救了！趁着小鱼啃咬野猪的关头我奋力就往潭边游.手中只剩下了凤翎,就只能用一只手爪代替,扣在石壁之上．和凤凰翎羽替换,下得小心翼翼.
谁知道才走几步,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我一个抓不稳,就被吸得啪叽一声,像一条死鱼一样,狠狠地砸在了最下面那个寒潭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猝不及防中,我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冰水,从里到外彻底地僵冷,拼了老命挥舞着四肢爬了上来.刚从水中冒出头,我就看到天音踩着祥云飘浮在不远处的寒潭之上,手里托着一枚巨大的凤凰蛋,此刻正面若冰霜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比我身边的寒潭之水还要无情且寒凉.她左手的指尖凝聚着星芒,正对着我的心脏散发出杀伐的光.我心头一颤,却还是强撑着笑吟吟地开口： “老祖,我可否向您询问一件事？”
她不出声.我于是厚着脸皮继续：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她冷着脸看着我身边的潭水,我环顾四周,那原本只有一种颜色的寒潭之水,此刻已然有其他颜色的水汇入,不难猜到那是我和那头野猪的鲜血.
难怪她能准确无误地抓住我.我果然连猪者阿；如I我耷拉着脑袋站在寒潭边上,被鱼咬过左脚露出森森的白骨,我却全然感觉不到疼,只剩下哀怨和沮丧.
我不开口,天音也不说话.有的时候我恨死了她这种气定神闲的态度,我甚至想,下一刻她拿剑刺人我的胸口,是不是也是这样云淡风轻？
沉默在寒潭之上蔓延.有水,一滴一滴地坠落,在掉到地上时候,已然成冰．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宛如断线的珍珠.
叮咚,叮咚.
”你不要哭了.”天音的声音响起.
我茫然地抬起头： “啊?”
”你不要再哭了.”她又重复了一次.
我抬手抹了抹脸,一片冰凉.
忍不住唾弃自己——我竟然又哭了,真娘.
心里空洞洞的,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有很多问题也想要问她,可是嗫嚅了许久,最终吐出的只有那么一句：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朝着她走过去,左脚只剩下骨头棒棒,不太好使．故而看起来一瘸一拐,十分狼狈.但是,我依然固执地走到她的面前,站直了身体.
她似乎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可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执着地求一个答案.
直到眼睛酸涩,直到视线又开始模糊,她才轻轻抬起手,按在我的眼皮上： ”天戈,本座有本座的苦衷.”
闻言,我不由得怔住.往昔这个时候,她说出这句话,就是要取我性命了.
我闭上了眼睛.可是等了许久,又没有反应,反而是她的声音响起： “天戈,既然你没有死在囚翎蛋内,这大抵是天意.本座所求之事太过艰辛,不敢违背这天意积累业障,从此三界之大,任你行走.”
“三界之大任我行…．．只是不要待在渊摩之境,碍着你跟那狐狸精亲热是吗？”我愤愤地接嘴,心里火烧一般,看着她清丽的脸我明明想要抚摸上去,口中却情不自禁地吐出恶言, ”我真没想到清冷尊贵的天音老祖竟然也是这样无耻的,你就这般耐不住寂寞？那混沌天生就是一块泥土,哪里比得上我知情知趣?”
说着,我伸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抚摸上她柔软的后颈,强行在那纤细的锁骨上印下一个吻,含糊着道 “他知道你这里敏感吗?“
伸手抚摸过她的腰眼,不轻不重地一按,手下的身体顿时一颤,我冷笑 “他能像我这样,光是抱着你,就让你软得站不住…一”
”啪—一”火辣辣的耳光扇在我的脸上,被打得扭过头去的我有些发怔.
怀中一空,再抬眼,那人已经站在一丈开外的冰台之上,冷冷地俯视着我.
呵…-．以为这样就可以躲开我？我提气一纵,也飞上高台,伸手打算再次将她揽入怀里,却在靠近她三尺的地方被重重弹开,巨大的冲力让我跌落在高台之下,滑开好几尺远.
“你居然开了结界？”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到底是有多讨厌我？“我问.
我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左腿似乎是摔坏了,钻心地疼.
抬头看她,我讶异地发现她朝着我的方向快速迈出了一步,似乎是想过来扶我.可是她终究是忍住了.心在绝望中生出些许希望,我抱着左腿哀哀地叫唤了起来.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爬上了我的左腿,我顺着那冰霜看过去,天音拿着法杖正在念动一串极长的咒语.我的小腿随着咒语慢慢地长出肌肉和经络,再慢慢地覆盖皮肤和毛发.
生死人,肉白骨.这样耗费灵力的复活之法,她居然用在了给我治疗～条腿上.
我抬头痴痴地看着她,喃喃地念： “音音.”
咒语戛然而止.她看着仰头望着她的我,似乎明白过来刚刚干了什么—般,微微后退了一步．随后叹息 “你走吧.”
”我不走.”我说.
说完．就看见她衣袖一扬,一阵巨大的旋风瞬间将我卷进了寒潭.潭水冰冷,我打着摆子,依然仰头道： “我不走.”
她看着我,眼里浮现出杀意.
哈.
”你到底是想杀我呢．还是想救我？”我问, “你们女人总是这样,做什么都不说明白,爱说不爱,要说不要,我原本以为有长长久久的时光可以去揣摩你的心思.可是如今看来,应是没有了.”
我沮丧地看着她 “为什么到最后,你也不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傲呢？”
天音,我为你而生,自然也愿意为你而死,可是为何到最后,你连原因也不说明呢？
她看了我良久,漆黑的瞳仁里面泛起纠结的意味： “你离开 渊摩之境吧,把自己当个普通的青鸾,去过属于你的日子.”
“这渊摩之境,原本只是在等一个人归来.不管是你,还是混沌,都只是我想让那个人归来所锻炼的肉身而已,你们于我,并无任何意义.”
她声音清冷如冰,又拒人千里之外,与我所说的话．却比任何一次都多： “你是个很多情的人,不应该被变成无情的容器.你不能涅槃成为凤凰,这大概是天意.既然天意让你活下去．我自然不会违背天道.”
等—个人归来…．-凤凰涅槃……天道？
我感觉我的嘴唇有些颤抖,让我说出口的话都无法成句 “你…．-是说……朱雀？你等的人?”
她却听明白了,道 “是,本座在等主神重生.”
我瞬间脸色发青 “所以,你也不是因为需要男宠而养的我？”
她有些生气,怒视我一眼： “若是我需要男宠,三界诸神何其多,又何苦费尽万年时光,将诸多心血花费在陪你涅槃桀之上？”
“那你为何非要我从雌鸾涅槃成雄凤？难道不是因为你当初看上我的美色,从此三界男神再也入不了你的眼,所以才要将我弄成男儿身常伴在你的身边？”
天音咬牙道： “本座遇见你之时,你不过是一颗青鸾蛋,虽比其他蛋大了一些．色泽明艳了些．也看不出其他过人之处,若是本座对你青眼有加,用你做菜岂不更好？只是朱雀重生需要本体为雄凤才好.”
我又道： ”那你为啥不去找别的雄凤？你果然是看上了我的美色！”
她强压怒气,道： ”本座自是找过的.”
本座自是找过的.这句话如重锤一般,击得我心口一颤： “所以…-．是我误会了吗？”
天音点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你便以本座未来的伴侣自居,为了让你明白身份,让你称呼本座为老祖,让诸神称呼你为少主,本意是天地伦常,不可逆转.”
“我一直以为你是要金屋藏鸟,家丑不可外传.”我道.
天音脸色发黑,强忍了许久,才勉强恢复如常.
然后,她从怀中掏出一物,朝我掷过来： ”这是离开渊摩之境的密匙,明日之前,你必须离开这里.”
我缓缓地从寒潭里爬了出来,俯身拾起密匙,咧嘴一笑 ”我能否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她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爱过我? ,,
万年的陪伴,十日的缠绵,若她说对我没有一点感情,我是死都不信的.
”没有.”
干干脆脆的两个字被寒风传送过来.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聋了.
“你再说一遍？”我祈求地看着她.
站在冰台之上的天音却不再说话,她微微抿起了唇,神色平静而决绝,寒风刮起她洁白的衣袍,猎猎作响,映衬得她整个人宛如寒冰一样坚不可摧.
“可我爱你.”我低下了头,喃喃念叨．又鼓起勇气抬头直视她的眼睛, ”可我爱你啊！！！-万年的时光．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人.涅槃快要冻死,痛苦到不行的时候．就想着要跟你生一堆凤凰崽子,要跟你白头偕老,再痛再难受也就熬过来了.你如今说你不爱我,让我滚出渊摩之境,你让我怎么活啊—一”
”你让我怎么活！”
一句话说到最后,我有些哽咽.我太难过了．全身都有些发抖,大概是因为样子太过可怜,以至于天音那冰冷的眼睛里都泛起了歉疚： “让你误会,是本座之错.”
我站起身来朝着她走过去,抹了抹眼泪 “我不要你道歉,我的女人,永远也不需要道歉！！”
说完,我爬上高台,朝着她缓缓伸出手.
意外的是,她这一次撤掉了结界,我终于心满意足地把她搂在了怀里.她轻轻挣扎了一下,我更加用力地揽住她,低声哀求：“别动！最后一次了.”
她比我低_个头,我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想到要与她分离,心里便如刀绞一般： “我会离开渊摩之境.也会听你的在三界游荡绝不回来.”
”刚刚涅槃成功的时候,我还在为获得了巨大的力量而惊喜,我再也不是一个柔弱的青鸾了.可是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不要我征战四方,也不将我豢养在房.”
空气里是寂静的沉默.
我吸了吸鼻子： ”可是,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听,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去做…一”
怀里的天音按住了我的胸膛,声音有些狼狈： ”天戈,你不必这样…一”
她的话断在半空．整个人便如睡着了一般,软软地倒在了我的怀里.我从腰上抽出捆仙索将她绑好．然后轻轻放在冰台之上,对着身后扬声问： “我的大氅呢?”
身后的寒潭里面陡然冒出一个湿淋淋的脑袋来,一只手举着大氅,一只手奋力地攀着潭边爬了上来.
是录雨.
我接过他手上的大氅,念了个辟水诀抖落了大氅里的寒气．然后用大氅将天音牢牢地包裹住.她躺在冰台之上,宛如沉睡的莲花,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我知道那是她的神魂在冲撞着我下的禁咒,以她的法力,不出一个时辰,便可以挣脱.
录雨在身边催促着 “少主,快走吧,待会儿老祖醒了就走不了！”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在她的嘴角落下最后一个吻,便抓住了录雨的胳膊： ”快带我回耶罗殿！”
我跟天音说话的时候,便已然利用傀儡将我涅槃的那几个地方用神识查看了—遍,并未看见混沌的身影,想来是天音料到我定会来破坏,便未像以往那样,提前三日便举行涅槃仪式.而我探听到昨日深夜,那头混沌就已经不在天音的寝宫,那么他就只可能在—个地方,那就是耶罗殿.
到耶罗殿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来对了.耶罗殿的禁制比以往强了数倍,而且守卫森严.我和录雨对视了一眼,我吞下化形丹,缓缓地化作了录谦的模样.
“少主,为何你连化形都要借助丹药？”录雨疑惑地问.
我翻了个白眼： “那是老祖怜惜我,舍不得我修炼法术太辛苦,就没有让我学这些.”
录雨应道：“哦.”
转瞬之间,就到了门口,录雨上前对守门人道： ”时辰就要到了,老祖令我等来看看新少主的状况.”
他和录谦原本就是守卫少主涅槃的弟子,又位分极高,那守卫上神听了并未生疑,掏出一个法器画了个门出来,我和录雨就沿着那门慢慢地进入.
耶罗殿还是那个耶罗殿.殿里的狐狸精还是那个狐狸精.
他穿着一袭紫色的袍子在院子里瞎扑腾,一只白猫被他追得上蹿下跳,看上去格外痴傻.
天音怎会看上这样的男人！就算是个容器也要看质量的吧？
我感觉到一股子妒意从心底升起,忍不住冲上前去,扬手就给了他—个大嘴巴.
他被我一巴掌扇在地上,一撇嘴就想哭,一边哭一边抬起头,认出是我之后,那哭声就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恐惧： ”你……“
呵,！我扬手又要打,录雨拖住了我： “少主少主！别为了一时之快耽误了时辰！”
我这才放下手来,和录雨一左一右地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将人夹起来,从怀中掏出密匙,对着录雨道： “你要跟我走？”
录雨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对我莫名的忠心让我觉得奇怪： “你可决定了哈,这可就是欺师灭祖了！”
他扭过头去： ”从山洞看到少主沐浴的那一刻起,录雨就欺师灭祖了.”
我”唔”了一声,把那狐狸精往录雨手里一塞： “你等等我！！“
从耶罗殿到演武场很近,我又急奔出去,故而回来得也极其快.
将演武场一物收入怀中,我终于放心地笑了笑.
录雨急得打跌,连忙问： “少主,你去干了什么？”
我按了按胸口： “去拿了点东西.”
将狐狸精抓在手上,我掏出密匙,按照天音所说的念下咒语.面前出现了一道扭曲的缝隙,我便扯着那狐狸精,大笑着跨了进去.从此天高海阔,三界为家.
空间扭转,星辰倒流,日夜变幻.密匙散发出强烈的光晕,开启了离开渊摩之境的大门.
我们三人如一串紧紧相连的糖葫芦那样．跨出那凭空出现的裂缝之后就一脚踏入了虚空,直直地往下坠.巨大的失重感和压迫感卷了我,但更让我不适的是身边的人紧紧闭着眼睛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秋秋要死了要死了——“
“救命！！！”
要不是此刻不能有所动作以免被撕裂在跨越空间的过程中．我真想两巴掌扇死他.
好不容易等到这种扭曲感过去．双脚重新踏在坚实的地面,那尖叫也戛然而止的时候,我右手一重,身边的人宛如骤然失去了骨头—般,软软地倒在了我的怀里.
他脸色煞白,长长的睫毛犹带着泪痕,头靠在我的胸膛之上,双手依然死死地抱紧了我的胳膊,一副饱受惊吓的凄惨模样.
我顿时俊脸一黑.刚扬起巴掌,录雨就急急凑上前来,一边将人从我身上扒拉下来,一边迭声说着： ”少主少主！你别冲动,人已经晕过去了,再打他也感觉不到痛,何必伤了自己的手.”
我想想也是,就任由他架起了混沌,拉离了我三尺远.三个人一时无话.
密匙的光芒渐渐地淡去,渊摩之境的景象在我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最后变成极其闪亮的一个小点,消散在夜空中,成为众多繁星中的一点.撕裂时空的密匙一般只能用一次,它是用神之领域的创造者的精血为引炼制而成,一旦脱离了神的领域,便再也无法进入.
我仰望着夜空渐渐地出？神.录雨担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少主是在想念老祖吗?”
想念确实是想念的,这一离开,就不知道何时再见了.但是现在并不是想念的时候,我张开双臂在暗夜中摸索 “录雨！快来扶住我！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黑暗中传来什么东西重重倒地的声音．然后一双温热的手伸了过来,扶住了我胡乱挥舞的双手.录雨关怀地问： ”少主,你怎么样？”
被他扶住,我缓缓地站直了身体．心下稍安,张口问： ”我们是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其实是有些惧怕黑暗的,毕竟涅槃的那些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凤凰蛋内,所遭遇的全是不太愉悦的记忆.如今不再涅槃,为何还是眼前一片漆黑？
录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和而清亮： ”少主不必惊慌,我们似乎坠入了人界.此处荒凉,全是黄沙,而且此时正是夜晚,并无月光,只有依稀几点星辰,故而光线较弱.”
闻言,我点了点头,心下稍安.
我失去了双目．以凤镜视物,凤镜辨不出颜色,夜晚所见自然全是一片漆黑.
“录雨,既然这里是人界,那么此处可有人烟？我需不需要幻形?”我问.
录雨迟疑了片刻,道： ”少主,这荒漠之中,怕是人烟稀少,但是在人界行走,少主还是鸟身和人形择其一的好.”
我听了之后微微有些为难.鸟身是我的真身,巨大无比,行动不便,而且需要环境中有丰沛的灵力供养,所以同很多巨物一样,我修炼成仙神之后,便以人形出现.但我失去眼睛之后,为了露出翎羽视物方便,一直保持着人身鸟头的模样.
既然此处是人界,那我顶着鸟头就很是不便,万一来人,岂不被惊吓？想了想,我幻化成人形,头顶的两片凤镜依然保留在头发之中,宛如两只华丽的发簪,这样就既能视物,又不诡异.
轻轻摘下手腕上的丝带,附在空洞的双目之上,系于脑后,我微微侧身对着录雨的方向： ”我这样可还英俊潇洒？”
录雨似乎哽了一下,许久才附和我： ”少主自然是气度不凡.”
他的语气虽然温柔恭敬,但话中实在是听不出什么赞美之意,我顿时有些沮丧： “果然失去双目之后我就难看了……”
想当年．我可是虎目生威的！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我急忙对录雨说 ”快去看看那狐狸精醒了没有.”
录雨答道： ”少主,还没有呢.”
我推搡了他一把： ”别管他醒没醒了,你快去把他的眼珠子给我挖出来,本少主要用.”
录雨吃了一惊 ”少主,这恐怕不太妥当啊……“
“有何不妥？”我竖起眉毛, ”就许天音老祖挖了我的眼睛给他用,不许我征用他的狗眼啊?“
录雨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黑暗中就传来一个娇弱得让我毛骨悚然的嘤嘤哭泣声： “你是谁？你为什么这么残忍．要挖掉秋秋的眼睛？”
我被这声音唬了一跳,脑子里滋滋地冒出那曰耶罗殿上我见到的他的身影.蝶翼般纤长的睫毛笼罩着柔媚似水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娇羞而怯弱.若是我挖了这双眼睛安在我的身上……
啧——想想都恶心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赶忙招呼录雨： “算了算了．这双肮脏招子,本少主不要了.”
然后,我摸索着慢慢地坐下来,身下的黄沙松软而微热．让人十分舒服．微微缓和了我心中的郁闷.
不远处的人还在嘤嘤嘤地压抑着哭泣,我不耐烦地训斥道： “再哭就马上挖你的眼睛.”
哭声骤然一停.久久之后才有噎得打嗝的哽咽气音响起,虽然还是很吵,但好歹清净了不少.
夜风送来凉意,也送来了录雨平静的话： ”少主若是不介意,录雨愿意奉上自己的双目.“
呃.闻言,我愣了愣.他倒是忠心耿耿.
“但是本少主不能要.”我说.
“少主心疼录雨? ,´他问,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欣喜.
我摇了摇头 “录雨,你出自玄灵一族,乃水族,你的眼睛我用不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修炼的法门不同．也是无法相容.
录雨的声音暗淡了下去： ”是录雨僭越了.”
我宽容地摆手 ”无妨无妨.”
录雨低低地应了一声： ”谢少主.”
我听他情绪低落,顺口就转移话题： “对了,你一直说我于你有恩．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情,能让你如此记挂？”
录雨愣了愣,问 “少主的玉简之上没有记载吗）”
“当然没有,这种小事都记下来的话,玉简的空间哪里够 用！”我道.
耳边传来一声像是轻笑又像是叹息的声音： “少主是忘记 了,可录雨永远也不会忘记.”
像是陷入回忆之中,他声音悠远 ”老祖自从开辟了渊摩之境,每隔千年就会去妖界和人界网罗弟子.人人都以为成为渊摩之境的修仙者是一件难得的好事,因为如若能顺利成为天音老祖的弟子,便能记入天界仙册,成为有名有分的神仙,从此不再是妖,也不再是道,不需要经历雷劫之苦,所以下界诸妖都盼着能在千年一次的大选之中被老祖选定.我就是因为天分极高,被玄灵一族送到渊摩之境的.”
原来还有这种选拔,我听得津津有味： “入天界仙册这么重要吗？”
录雨”嗯“了一声,又解释道 "A了天界仙册,便不是邪魔妖道,灵力暴涨被上天察觉也不会遭遇雷劫．所有灵能者都希望能免去这天降的灾祸.“
呃,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 “这天庭是不是在打压其他方的势力啊…一”在下界修炼不易,几乎所有精纯的灵气灵石全部被网罗到仙人的洞府去了,下界好不容易有几个出挑的,不归顺就给灭了.
录雨急道 “少主慎言.若是被天界知道,神魂俱灭.“
我轻嗤了一声.
录雨大概也是知道我的脾气,绕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 “我们玄灵一族,虽然是老祖母族,但老祖早已是朱雀主神的 人．不再念及这些俗世情面,待我和其他灵能者并无不同.所 以,当我活下来之后,就尽量不犯错.”
“活下来？“我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词.
“是的,活下来.”录雨道, “千年一选,灵能者何其多, 可你看整个渊摩之境的仙人又有几个？”
“他们走了？”我问,心里突突一跳.
”不.”录雨叹息, “渊摩之境自建立以来,除了老祖本人 以外,走出来的,就唯有我们三人.”
我沉默了,半晌才道： ”天音老祖并不杀生.”
她不是那样残忍的人,更何况她还特别在意天道.
录雨懂我所言,补充道 “老祖遵循天道,自然是不会杀 人．那些修真者,也确实是老死的.”
“那为何？”灵能者,大多长寿．而记录在仙册的仙人又有 王母赐予的延年益寿的仙桃．即使仙桃不够,也有太上老君的丹 药来凑,不可能渊摩之境的神便如此短命.
录雨的声音十分艰涩 “滏阳山下的冰河……是需要灵力来 维持的.“
我咽了口唾沫： “我一直以为那是天然形成的.“
“老祖在朱雀神君垂翼之时,损伤了身子,故而法力大减, 幸而她檀长炼制法器,滏阳山下的冰河便是一样巨大的法器.然而若没有巨大的灵力,便无法维持冰河的运行.”
“所以,老祖从下界搜罗了许多天生灵力高绝的修灵者,百年为他们讲解一次修炼之道,然后抽取他们的灵力去催动地下冰河吗？“
“正是.”录雨沉吟道, ”老祖教给那一批人的,皆是急于求成的修炼之道,能让人灵力迅速充盈全身,若不及时泄掉,便会真身暴涨,裂体而亡.有许多同来的灵能者不愿意放弃灵力,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我们眼前化为一团血雾,魂魄就被锁在滏阳山上,成为我们看到的妖兽和山魅.“
“是我救了成为灵力供给者的你?”我问.
”是的,那应该是你的第五次涅槃．因为你告诉我,你五百岁了.你不以年月记录生日．涅槃一次就算自己一百岁.”
我点头： “嗯,蛋里面不知道岁月,所以这样算比较方便.”
录雨轻笑出声： ”是啊,不知道是多少年过去,你虽然性格一直变幻．可骨子里的不拘小节从未改变.”
他变幻了一种语气继续道： ”那时候的我,不过两百岁,还很年幼,自然还没有学会放下,所以就算马上要裂体而亡．也舍不得放弃那一身修炼了百年的修为.我去求老祖,希望她能念在同出一族的情谊上网开一面,可是我在老祖殿外跪到身体膨胀、皮肉分离,她也不曾出来救我.”
我伸出手摸索着环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他摇了摇头 “后来．你来找老祖,见到了房门外的我,就直接进门去,跟老祖说 ’门外的胖球球是什么呀？好可爱,老祖你把他送给我吧.’老祖这才救了我一命,从此让我做了专门伺候你的弟子.可那时候我已然皮肉分离．从此再也做不出任何表情.哪怕后来,我修习了正道,成为了渊摩之境录字辈的弟子,也没法改变.”
我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
之后他再不多言,黑暗中只有那男狐狸偶尔控制不住的抽泣声,夜风轻轻的呜咽声,和荒漠中虫蟊爬行的沙沙声.天音不喜欢黑暗,渊摩之境由她,b意创造,自然从未有过深夜.所以我也从不知道人界的夜晚会这样漫长,漫长到我开始惆怅.
又恫怅到思念泛滥.真奇怪,虽然录雨说了天音这些,可我依然想念她.她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想法,无须用常理批判.
抑制住自己的思绪,我打破了沉默： “录雨,你知道朱雀 吗？”
“上古十二主神之一的朱雀？”录雨的声音微微带着惊异.
”嗯.”我颔首, “老祖是不是喜欢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问的问题实在太傻,只听闻录雨深吸了一口气： ”少主,我还是给您讲讲诸神之境的来源吧."
天毒止戈论文参考资料：
评论，上文是适合止戈和天毒止戈论文写作的大学硕士及关于天毒止戈本科毕业论文，相关天毒止戈开题报告范文和学术职称论文参考文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