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钱选花鸟画中的逸格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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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选花鸟画中的“逸格”精神
文/ 马敬山
摘要：钱选作为文人花鸟画家,其独特花鸟画形态在绘画史上具有特殊的意义.通过对钱选生平、 生活、交游圈子、花鸟画作品及师承的分析,可以剖析出其绘画所蕴含的平淡隐逸的审美特点和相忘 江湖的逸民情怀的精神审美特质.
关键词：钱选；花鸟画；逸格；平淡；隐逸
钱选作为元初画家,在宋元时期是一位别具一格的人物.在绘画史的研究领域愈来愈受到关注.本文以钱选花鸟画作品为研究对象,对其绘画作品中“逸格”精神进行分析.对钱选 的研究,视角各异,因为是对已故前人的研究,则主要依据具 体的文字史料和流传下来的作品,通过对其生平交游及作品诸 多因素的研究能使钱选的花鸟画作品在绘画史上有着更深远的意义.
一、逸品的本质
逸品亦称“逸格”,最早的文献记载为宋代黄休复在《益州名画录》中所提到,并且把逸格提升到“神”“妙”“能”诸格之上,“逸格”为最.何为“逸格”？
画之“逸格”,最难其俦,拙规矩于方圆,鄙精研于彩绘,笔简形具,得之自然,莫可楷模,由于意表,故目之曰逸格尔.——《益州名画录》
逸,失也. 兔,兔漫记善逃也——《说文解字》 逸,奔也——《五篇》
民莫不逸——《诗·小雅 十月之交》
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仁焉——《论语·尧曰》
为之者劳,居之者逸——张衡《赋》
如上述材料考证：逸本为逃跑,隐遁,亦引申为散去、失去,还可表示安逸、安乐,同时“逸”在美学领域还可以进一步升华为放任、不受拘束的精神.而这种审美情趣,在钱选绘画作品中较为显著.关于文人的身份问题学术界已有不同的认
同标准.俞剑华先生认为文人画的不可缺少的条件之一为“在政治上不得意的知识分子”,张安治先生更为详细地从文人的仕或隐的程度着眼分为五类,其中有一条为文人自身有着较为全面的文艺修养,但由于种种原因使他们成为隐士或以艺为生的能专心致力书画创作的艺术家.但其社会地位、人品、学养乃至绘画的品第高下紧密关联着他的文人品格.文人的本行可以概括为：求道、经世和治文,而隐逸恰被多数文人所钟情.
二、钱选独善其身的“隐逸操守” 和“平淡为格”的人生态度
钱选,字舜举,号玉潭,又号巽峰, 川人,别号清癯老人.博学多艺通经史,精音律、工诗、善画、能书,元初为“吴兴 八骏”之首.同时又享誉“吴兴三绝”之雅名,即钱舜举的画、赵子昂的字、冯应科的笔.诸地方志、笔记、小说中均有记载, 如董斯张《吴兴备志》卷十二中云：“张复亨,字刚文,乌程人力学博闻仕至泰州同知,时与赵子昂、牟应龙、萧子中、陈无 逸、陈仲信、姚式、钱选皆能诗,号称吴兴八骏”.如《湖州府志》卷二十云：“钱舜举画、赵子昂字、冯应科笔为吴兴三绝.”再有元代朱同《覆集》卷六《书钱舜举画后》云：“吴兴钱舜 举之于画,精巧工致,妙于形似,……居吴兴三绝之一,其以 是与！且其折枝啼鸟,翠袖天寒,别有一种娇态,又非他人所 能及者.”据上述资料可知元初,钱选在画名上要胜于赵 .
再从钱选生活交游的圈子来看,钱选画作《浮玉山居图》上曾有“元四家”之一的黄大痴跋语 溪翁吴兴硕学,其于经 史贯穿于胸中,时人莫知之也.独与傲君善.讲明酬酢,咸诣理奥.而赵氏文敏尝师之,不师其画,至今古事物之外,又深
于音律之学,其人品之高如此,而世间往往以画史称之,是特 其游戏而遂掩其所学.今观贞居所藏此卷,并题诗其上,诗与 画称,知诗者乃知其画矣.至正八年九月八日,大痴学人黄公 望,稽首敬题,时年八衰.”通过黄公望的记录可知,钱选既是 绘画史上的大师,又是吴兴硕学的代表.钱选的交游圈子除上面讲到的赵 、吴澄政界名流,同时和鲜于枢、 、徐琰等士大夫都有过交往,高克恭、程矩夫也曾相交过钱选.钱选的 交游圈子可谓是元初知识精英名流.钱选的文人、名士身份进一步得以证实.至于钱选硕儒文人身份的著书立说亦有文字记载.史载：“公尝著书,有《论语说》、《春秋余论》、《易说考》、《衡泌间览》之目,后皆焚之矣.”钱选曾著书立说而后皆焚之, 何故？其境遇又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则要从钱选“掩抑藏遁” 的世界研究.
宋元易祚,南宋亡国后钱选选择了不同于赵 入仕元朝 廷的隐居生活.基于当时理学思想主流“诚心正意”的“忠”和 修身律己“内圣”的“孝”的影响,以“忠”的国家秩序观念 和“孝”的理学观逐渐构建了当时的思想界和人民的日常生活, 尤其是知识阶层（文人士大夫）的道德观念.于是,诸多的文 人士大夫便以“逸民”节操行于世.“逸民”则成为那个时代士 人的流行身份.文人士大夫对这次的江山易主有着不同以往的哀痛.这样“隐”则成为士大夫维护汉人宋室江山秩序的心灵 慰藉.所谓“休将所谓人间事,换我一生林下闲”这种归隐遁 世的思想在文人士大夫间蔓延开来.钱选入元后的艺术人生过的就是一种怡然自得的隐居生活.有诗云：“烟云出没有无间,半在空虚半在山.我亦闲中消日月,幽林深处所 .”钱选绘 制了多幅《归去来图》,通过大量描绘陶潜的形象,也表达了钱 选的归隐是对陶潜生活的一种向往.对钱选隐居的真伪,同时代的张羽在《静居集》卷三《钱舜举溪岸图》中也有记载钱选隐逸的状态,如：“吴兴当元初时,有八俊之号,盖以子昂为称首,而舜举与焉.至元间,子昂被荐入朝,诸公皆相附取官达, 独舜举龃龉不合,流连诗画,以终其身.”钱选这种对人世生活 的超脱状态在其所绘作品中都会透露出一种隐逸之气.
三、 花鸟画的“情趣”精神
花鸟画有着不同于传神的人物画和意境的山水画的特点, 花鸟画所显呈的特点即“情趣”.同致广大视角的山水画不同, 花鸟画是通过另外一个微观视角——尽精微来体现花鸟世界的动静之趣,察花草枯荣语默之侯和羽虫声色饮啄之变,使一花一叶之动出于顾盼流连情眼,一虫一鸟之态来自于生动活泼趣根.于是就有了“一花一世界,一草一道禅,一叶一菩提”这 种由“外在的致广大”转而为归隐的“内省精微”就成为情趣 花鸟画的内涵.“浓艳一枝细看取,芳心千重似束.又恐被,秋 风惊绿”的词句,对一花一草一木的自然客观物象的描写也映
射出作者的内心情感,或喜悦或忧伤的情绪.
四、钱选花鸟画的渊源和艺术品格
（一）钱选花鸟画作品“逸”的品格
作为品评人物画标准的六法之一的“气韵生动”,就花鸟画 本体而言也完全可以用来对花鸟画的品评.因为“天人合一”思维极易感知物象生命本质的“气”（如谢赫《画品》中提到的“神气”“壮气”.该画品提到的“气”主要是指内在的“极妙参神”,和外在的“风范气韵”）,气韵生动在不同的时代表现出不同的特点.如唐代的灿烂、五代两宋的缜密、元代的清幽、明清的 激越,风貌各异.就钱选具体作品来分析,现藏于山东博物馆 的《白莲图》,该作品20 世纪70 年代左右出土于邹县朱檀（明太祖第十子鲁荒王）墓中.作品上有钱选的跋语“钱舜举白莲”.该作品为纸本,纵四十二厘米,横九十点三厘米,拔高三十二 厘米,长一百零九厘米,右下方有“司印”二字的朱文印.画 中绘有白莲三朵,摇曳多姿,生意十足.两朵白莲高出水面同 荷叶相映成趣.白莲花用较为匀细的淡墨线勾出,尽显白描勾 勒的线的韵律和书写提按的含蓄之美及物象的高洁姿态.在画 卷下侧有一未开菡萏半隐于一片荷叶之后,有一种扑朔迷离的 韵致.荷叶也是采用较为松动含蓄有致的墨线勾勒,较之白莲 花朵荷叶墨线从墨色上而言为重墨色.就其线的刚柔方面,荷 叶的线呈现出刚性的一面,出水的荷花更显得娇嫩绰约.荷叶 叶筋线条的挺拔和松动连绵的边缘构成一个小单元的节奏.荷 梗及上面的芒刺通过单纯的白描和书写的提按用笔,将其力度 表现十足.画卷中花叶顾盼生姿相映成趣,宛如水面清风徐徐, 馥香暗涌,画境一派幽静.该画卷虽然不大,画面中自然物象 也比较单纯,但是通过钱选自己题跋语可以看出是钱选绘画生涯中较为重要的作品.钱选自跋语：“袅袅瑶池白玉花,往来青鸟静无哗.幽人不饮闲携杖,但忆清香伴月华.余改 溪翁 者,盖赝本甚多,固出新意,庶使作伪之人知所愧焉”.
在色彩方面,白色也是隐逸品格的引申.在老庄学说中,白色素服为高洁之士的一种形象符号.白色则代表了隐逸高雅脱俗等的象征.钱选花鸟画早期的精品《八花图卷》,用淡墨线勾 勒花枝叶各部分,姿态生动自然,用线圆润,敷色淡雅清逸.花 以白色敷染,以淡墨和浅色染出枝叶结构,含而不露,关系层次分明,画面精工清雅.对白色巧妙薄而透的敷色正是钱选的高超之处,也是钱选这个人逸格审美趣味的流露.钱选虽师承赵昌,但其花鸟画较之赵昌,则去其浓艳,笔墨工致而格调清新高雅.“淡”“薄”是钱选的设色特点,这种“薄”的设色更有助于显现温和柔润的画面质感.而这种“淡”的审美取向也愈加体现出道家的朴素之美.钱选的花鸟画作品以平淡为格, 为画而画,使其在绘画本体上保持了较高的自由.钱选这种平淡审美特质是隐逸思想的一种外化,是典型的“清逸”品质.
钱选 《花鸟图卷》
有少许剥离,使画面层次更丰富,更有古意的趣味,画中牡丹迎风摇曳, 似一首动听的词曲.正如程矩夫所言,“花鸟徐黄死不传,笔端哪得许清妍”.《花鸟图卷》末端描绘的是一倒垂老枝梅花,老干生嫩枝,这种强对比赋予画面更多的喻意和哲思,进一步烘托出画境的感染力.梅枝以干墨勾皴,此时期钱选对枝干的表现或描绘已不同于前.在描绘枝干的形态时,对笔墨的运用,增强了运笔的书
（二）钱选花鸟画内在文学品质
绘画作品的文学性（文学品质）的特质可通过绘画艺术和诗歌艺术关系来阐释.一方面是画中诗的跋语构成诗画的外在统一关系.南宋吴龙翰在《野趣有声画序》中说：“画难画之景,以诗凑成.”所谓“凑成”就是讲的这种外在统一的关系.在绘 画中题诗跋语在元代以前的画面中很少见.有明代沈灏在《画麈》中曾言：“元以前多不用款,款或隐于石隙,恐书不精,有伤画局.后来书绘并工,附丽成观.”入元以来,绘画则常常附配题跋,“一幅中有天然侯款处,失之则伤局”.绘画作品中的诗歌题跋,使得绘画作品本体之象同诗歌艺术形式相融合,增强了绘画作品的文学性.从另外一方面分析而言,则表现为绘画艺术和诗歌艺术的内在统一,直接从绘画作品本身所发出来的诗的意境角度去考察,如苏轼在画中的题跋中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将绘画比喻为“有形 之文”和“有形诗”或者是“不语诗、无声诗”.诗歌则被比喻成“无形之画”或“有声画”.例如孔武仲说,“文者无形之画,画者有形之文,二者异迹而同趣”进一步强调了诗画的内在贯通和统一.
现藏于天津博物馆的《花鸟图卷》有钱选的跋语：“至元甲午画于太湖之滨并题,习懒翁钱舜举.”至元年号应为1294 年, 该作品为钱选晚年佳作.该图卷为三段,大的空间布局为平面化空间走向.画卷首段描绘一翠鸟立于碧桃枝头,凝视前方.桃 枝以淡墨和淡设色的浅绛法绘出.通过对枝干的描绘,钱选强化了线的提按更强化了线的书写性和自我的抒情.桃叶用淡绿色分层次轻勾淡染,桃花松动的白描勾勒,薄施,使得碧 桃明净空透.翠鸟的勾勒线条松动又不失物象结构,以墨分染出阴阳向背,再施以淡石青,颜色古雅明净.直立的造型,没 有夸张的动作,透露出钱选造型上的古拙审美趣味.这种古拙的造型再配以古雅的碧桃,画面意境更显出几分静穆,诗意油然生于画外.画卷徐徐展开,中段所描绘为粉白牡丹,淡墨勾 勒出正反两花及叶子的形态结构,再以淡色反复分染,画面清透恬淡.画卷历经岁月洗涤,花瓣上的粉和叶子上的矿物质色写趣味,干笔皴擦,疏放自由,梅花则用直接点染出,从这可以看出钱选绘画既倡师古意而又不为古法所拘,以得天趣为高得审美标准.《花鸟图卷》是钱选晚年佳作之一,是结合诗歌、绘画、书法多重艺术形式的绘画作品,也是钱选的时代情感和审美趣味在绘画中的流露.
通过以上对钱选绘画作品的分析,钱选花鸟画蕴含一种平淡和隐逸.以“淡”而归“真率”,绘画与诗文的统一,是钱选人格心理的真实写照.君子“无欲则刚”,绘画的价值由无求而至完全自我的状态.
五、结语
尽管研究者对钱选花鸟画作品的关注越来越多,其在绘画 史上的关注点也有所提升,但更多关注的是其绘画的技艺形态, 以美学家的视野对钱选绘画作品进行研究,使他的绘画作品及 审美本质在实践和艺术理论领域进一步彰显出更强的生命力.不论从哪个角度对其关注和研究,都对绘画理论和绘画实践大 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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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马敬山,硕士,聊城大学美术学院教师,曹植书画院副院长.
编辑：李光远
花鸟画论文参考资料：
回顾述说：上文是一篇关于钱选花鸟画和逸格精神和钱选方面的相关大学硕士和花鸟画本科毕业论文以及相关花鸟画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职称论文写作参考文献资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