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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离的老家相关开题报告范文 与疏离的老家有关论文范例

版权:原创标记原创 主题:疏离的老家范文 类别:毕业论文 2024-02-20

《疏离的老家》

该文是关于疏离的老家类论文范例跟疏离和老家方面论文例文。

老家的老房子与我同岁.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候檐头的椽木上还带着一撮叶芽.

窗子不过二尺见方,钉着方形的花格,无法开合.我常躲在暗处,看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被切成十来个光柱,一粒粒微尘在其中悬浮着,像自由散漫的鱼.又像一群小孩儿听见了下课的铃声,聚集在操场那棵大柳树下来回穿梭追逐.

屋子东北角,靠墙放着祖母紫黑的大箱子.没事可做的时候,我就站在柳圈椅上掀开箱子,把头伸进去,用脊背撑着沉重的箱盖,开始翻腾.她用来绾头发的卡子、从来不用的雕花镜子、破布头儿、碎布片儿,样样都是我的玩具.我常常在尽兴之后才发现后背硌得生疼.

我还偷穿她出嫁时绣花的小鞋儿,雪白的底儿、黑缎子面儿、深红的花朵儿,隔着几十年的光阴依旧绚丽端庄,在沉寂的角落里安静而喜悦.如今,祖母躺在泥土里.一觉睡了二十八年,而且还要一直睡下去.

曾经强健的父母老屋一样慢慢弯下了腰,身边的孩子一个个玉米苗般长起来.破碎与拔节、衰退与生长,时光在他们的骨缝中隐隐作响,每个人都无一例外、无一幸免地接受着它的爱和惩罚.

人到中年,儿时的某些记忆愈发地清晰.如同有一块巨大的磁石把一些碎屑吸附在一起,无规则地炸着毛刺儿,根根触动心扉.

我和妹妹在老屋里捉迷藏,木门后、小床下、粮囤旁,那么狭小的空间几乎汇聚了世上所有的快乐.我爬上床,踩着祖母的大箱子,攀上挨着界墙搭起的顶棚,就着屋山中间的小山口投进的微光翻看泛黄的书页,尘土的腥味儿夹杂着墨的香令人沉醉而安详.我还在屋后的沙地上画了小床,画上飞着花边的枕头、飘满花朵的床单,再画上戏台上见过的帷帐,躺上去,闭了眼……

慢慢明白,生活中所有看起来的“不确定”,其实早已有了命定的结局.

十五岁那年,老屋被翻盖成一座两层的小楼,带着南北通风的大过道,凝聚了两代人半世的心血.整个夏天,祖父都躺在藤椅上于过道下乘凉,热情地同经过这里的街坊邻居打着招呼,唯恐别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欢喜.我告诉他,等我长大了考上大学,就让他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接我,给他带来很多没有吃过的糕点.然而,祖父在这年冬天选择了一个晴暖的午后,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天,他没有等到.

近三十年过去了,祖父的藤椅躺在车库最阴暗的角落里,落满了灰尘.曾经炫目一时的小楼已经和我们的父亲一样苍老,曾经柔软娇嫩的小弟如同祖父的年轻时一样高大有力.

老屋檐头那抹倔强的新绿,偶尔出现在梦中.

整个冬日漫长的等待,让我对雪不再抱任何希望.而雪,却在半正月的一个清晨毫无征兆地下了.此时,已过立春多日.

树上、房屋上、草芽上,细细密密地覆盖了一层.小侄女从云南赶回老家过年,终于在她刚满两岁的时候第一次与雪见面.她的笑声让我听到了春天的鸟鸣,珠落玉盘一样清脆悦耳.她站在院子里伸出小手儿,睫毛上挂着一颗晶莹的小水珠儿,比小米粒儿还小.

这个爱笑的孩子,对着窗前的竹子笑,对着门口的春联笑,再笑着投进我们每个人的怀抱.她似乎很久以前就属于这里,就算第一次回家也一点儿都不怯生.她出生的时候,我们的母亲在院子的向阳处栽下一棵小杏树(寓意幸福美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照在它的身上,写着她的名字,每一片萌发的叶芽都迫不及待地为她探出了脑袋.

小侄女跑累了,蹲在地上仍舍不得回屋.母亲走过来把她抱在怀里,目光绵软得像刚弹好的棉花.我也曾经这么小,曾经和她一样在这个院子里弄湿了鞋袜,摇晃着墙角新栽的梧桐不肯放手.——我的祖母也曾这样抱过我.

孩子的鞋子湿了,两只小脚通红,袅袅地冒着热气.母亲说,她曾在雪后的黎明为我们清扫出一条上学的路.那时候雪下得很实在,需要先用铁锨铲一遍才能扫得动,“咔嚓咔嚓”一口气铲到头儿,浑身汗津津的特别舒服,想着就跟昨天的事儿一样,可是这会儿我们最小的孩子也满院子跑了.

记得在一部小说里看到,过去农村的孩子跑到很远的村庄看电影,回来时浑身“热呼呼”的.我当时以为用错了字,应该是“热乎乎”才对.此时才明白,只有“热呼呼”才能有热气腾腾的情态.

母亲清晨扫雪,小侄女在雪里奔跑,还有我们风风火火地做事,都需要用“热呼呼”来形容才更加贴切,才能感觉到生活的温度和热情.母亲的头发白了,就像当年呼出的热气凝结在眉毛上、头发上.我说染染吧,她说不染,老了就是老了,活到这满头白发也算是值了.

无论生命经历多少奔跑和漂泊,最终都要回归到某个点上.我的眼前,又浮现出母亲黎明弯腰铲雪的情景.

今年的雪有些吝啬,落在水泥地上转眼就化了.一个刚满两岁的孩子,一定不会记得她人生中的第一场雪.我似乎看见雪化后萌发的春天,像孩子的笑脸一样温润.

谁没有过像春天一样柔嫩的时光呢?我也曾像小树一样长在这个院子.

大外甥小时候胖得像一条蚕蛹,一碰就笑,可爱极了.大姐在身边的时候,怎么逗他都欢得不行,只要大姐一转身,他就像装了开关马上变脸.生命真是神奇.从他一睁开眼,就把这个人认得死死的.

小时候总是生病,印象最深的是发烧,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口苦得厉害.彼时,母亲便会放下手中的活儿,摸摸我的额头,把我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去三里之外的医院打针,回来再冲一碗红糖水——曾经有一次一勺一勺地喂我.至今,我还能清晰地感觉到母亲粗糙手背的触感,还有那碗红糖水温热甜腻的味道.

记忆里的母亲很忙碌,里里外外,急急匆匆,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但没有哪个孩子不贪恋母亲的怀抱,我想亲近她,她却总是停不下.有时,我会偷偷闻一闻她还没来得及洗的衬衫——母亲的汗味儿、厨房的烟火味儿、牲口铺的土粪味儿,间或还夹杂着浓烈的农药味儿.有一段时间,我喜欢站在母亲的身边,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猛吸两口她身上的气味儿,鼻子就酸了.

今年冬天,母亲和我住在一起.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有好几次回家都发现入户门半开着,一进门就是母亲秋菊般灿烂的笑脸.原来,每到我将近下班的时候,她就等在阳台上远远地看着,晃见我的影子便去开门.我一走好几个小时,母亲在家里做什么呢?每一次起身张望,是不是都意味着一个漫长的等待和盼望?母亲没有说过.

有一次,无意间我听到母亲在教育我的孩子,希望他长大以后能像我一样孝敬自己的父母.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在家里给母亲安排的房间是最小的.女儿需要隐秘性更强,儿子需要大的学习桌做功课,最后剩下的那一间不光是小,还连着阳台.当我身材高大的父亲站在那个房间时,我的脸马上就红了,赶紧让他住在女儿的房间里.

当我鼓起勇气说起这些,母亲却笑着说,已经很好了,闺女的家里能有一个自己的房间是多好的事啊.我转过身不敢低头,害怕头一低,泪就流下来了.

我有时工作忙顾不上回家,接电话的几乎都是父亲,今年的母亲节也是.我问我妈呢,他把手机递给母亲.我问她吃的啥饭,几点起的床,都是些无关疼痒的闲话.约摸着将近十分钟,她说没事儿挂了吧.我赶紧支吾着问了一句,冷不冷啊?她笑了,五月的天怎么会冷呢?其实,我只是想说“母亲节快乐”,但最终还是没张开口.我和母亲之间似乎缺乏这样略显热烈的表达,对于谁都像初恋里的表白一样难以启齿.

那一天,我的母亲不知道母亲节.她刚开回的药方上多了一样之前没有的药,我不知道.

除夕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开车回老家.走到村头,村子的上空正升起烟花,在黛青的夜幕上断断续续地散开、落下,再升起、落下.明艳却又显得单薄而落寞.

我很小就有这样的感觉.没有玩伴,在极其无聊的时候我便会硬睁着眼睛正对强烈的日光,实在撑不住了才把眼睛闭上,满眼璀璨.我很享受那眼前片刻的辉煌.也曾在被窝里蒙了头,快速而用力地揉眼睛,同样会出现五颜六色的光芒,像烟花一样.

我曾经最依赖的人——我的祖母,就躺在路右边不过一二百米的麦田里.越是往前走,就越觉得离她更近.我放慢速度,看着烟花升起、落下、再升起,想起她遗像上紧绷的嘴唇和一丝不苟的头发.她过年时为我们做纸糊的灯笼,用染布的颜料绘上多种图案.她最喜欢的是牡丹花,信手而画,一挥而就.更有趣的是她能把捡回来的哑炮剥开,再制成“滴滴鸡儿”,点燃时绽放出零星的“梨花”,在漆黑的夜晚明亮而调皮.

这大概我是接触最早的烟火.祖母每一次做出来都不完全一样,如果我嚷着要上一次的花样儿,她会说每个人、每片树叶儿,就连地上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蚂蚁都各有不同呢.

现在想来,她说的大概是机缘,每个事物的出现都是机缘凑就的,就像一个人生命的造就,其实是多么偶然.不完美,却又独一无二.

后来看到张国荣说过的一句话: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那是一个初春的早晨,读到这句话刹那间一阵心酸.他真的是不一样的烟火,他是怕老才飞下去的吗?也许,他认为没有比老更可怕的事情了.曾在年少时容忍不了白发和皱纹,容忍不了岁月的盘剥.多年以后依然在寡淡的日子里自以为是地活着.这世上值得留恋的东西很多,比如爱情、美食、华服,还有眼泪.二十岁饱满茂盛的生命自然是好的,四十岁隐约可见的笑纹也未尝不好.还是要活下去的,而且要更老、更好地活下去.

我的祖母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心里获得了永生,而我们的孩子只看见过她一张泛黄的照片,如同一个符号,没有温度和过往.再下一代呢?

——生命是一场接连一场的更替,我们每个人都正在走向尽头,都一样会回归尘土成为它的一部分,最终被所有人忘却.

我的弟弟注定是个要远行的人.他生在山西,长在河南,又在云南工作,父亲还给他取了个“鹏”程万里、展翅高“飞”的名字.我从一个村子嫁到了另外一个村子,然后去了一座小城.每当有人问起老家,我便会告诉他们那个叫做“慈周寨”的小镇.我的弟弟呢?他会说“河南”.

其实,无论给“老家”冠于多大的名号,在我们的内心它都是一个很小的村庄,每一次念起也不过是村子里的那几个人和一些熟知的事物.

街头的井台边儿,经常聚集着扎堆儿聊天的老人.我们的父亲退休以后,和他一起长大的老伙伴看不出有什么分别,一样地围坐在墙根儿打或晒太阳,不在意衣服是否沾上了泥土或草屑.和父亲有关的一切,包括他自以为曾经的辉煌,都在重归这个村庄之后一下子回到了原点.

运田叔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个很精神的中年人,身材高大言谈幽默,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记得他从外地给我们带回一些没有见过的糖果,还让我第一次认识了香蕉.——如今,他不认识我,连自己嫡亲的孙子也不认得了.

很多次,我看见某个曾经熟悉的人蓦然进入了暮年,或者从街角猛地蹿出两三个并不认识的孩子.曾经熟悉的一切不知从哪一天起慢慢变得陌生,曾经亲如一家的的近邻再见到我时,如同久不走动的老亲戚一样,客气地叫着我的小名儿,听起来做梦一样.这常让我暗问自己,是不是仍属于这里?

我能感觉到,这个村庄无时无刻不在一点点地离我而去.——我的户口本上,出现了另一个村庄的名字.

弟弟的户口早已从这里迁到了云南,回到家里提起那个四季如春的城市他会说“我们那里”.是哪里呢?那个曾经被称为“异乡”的地方,如今成了他的心安之处.那么老家呢?他周围的朋友都不曾了解他所能感知的故乡和故人,他们会说起郑州的繁华和拥挤,还有甲骨文的古老与神秘,我们的那个小村庄不曾被他们提起过.

我儿时唯一的玩伴初中时跟随姑母去了山东,三十年过去了,她早在那里扎下了根.再相见时,情谊还在,一开口却发现我们所使用的语言已然不同.她眼睛里闪着泪光,试图和我一样说出动人的方言,她却不能.我们共同使用过的最美的言语,她已不能自如.她说因为父母在,还在赶往老家的路上奔走着,不敢想若是没有了双亲,还会回来吗?

——是啊,还会回来吗?一年年感觉自己越走越远.

忽然觉得,弟弟比我幸运.因为无论他走得多远,这块土地上,这个村子的宗祠里,都留有他的位置.而我,没有.他的孩子在填写“籍贯”的时候,可以理直气壮地从河南一直写到那个小小的村庄.而我的孩子,不能——他们也不会想.

总有一天,我也会和这个村庄,还有这里的故人,彻底疏离.

责任编辑袁方

疏离的老家论文参考资料:

本文点评:上述文章是适合不知如何写疏离和老家方面的疏离的老家专业大学硕士和本科毕业论文以及关于疏离的老家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相关职称论文写作参考文献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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