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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宋人的画在职研究生论文范文 跟一幅宋人的画相关在职研究生论文范文

版权:原创标记原创 主题:一幅宋人的画范文 类别:职称论文 2024-03-25

《一幅宋人的画》

该文是一幅宋人的画本科论文范文和宋人类本科论文范文。

包小容和所有的小店老板一样,早晨九点多才起床.

包小易却说,包小容,你和路遥一个样,早晨从中午开始.在大学里教书的包小易,又给包小容脑补了一句,包小容,就是写《平凡的世界》的那个作家路遥!包小容九多点起床收拾,穿衣化妆,买菜做早餐,濯洗吃午饭,待出得门去自己的茶舍打理生意,已近中午12点了.这正是大多数人家的午饭时间.因此包小易说,包小容的早晨从中午开始.包小容听了包小易的话,笑了起来.包小容不笑的时候五官平淡,欢欣笑起时,她的脸庞,便会漾出一层亮光,人就明亮起来了.包小易在包小容的明亮里醒悟了过来,记起专营安溪铁观音的栊翠茶舍的老板包小容,正经师大科班出身,足足读了四年大学中文系.只是她从安溪老家的一所中学,辞职到厦门,已经好些年头了.现在在厦门,大家只知道她是栊翠茶舍的老板,并不知晓她有着师大中文系的履历.她自己也从不说起,像怕如今自己彻头彻尾的“唯利是图”,会辱没她曾经读过的那一大柜高雅的中外文学名著.

包小容起床的时候,阳光已穿过玻璃窗外的老木棉,照进他们的家.金熠坐在亮晃晃的光线里,俊逸得就像古时候名宦世家的贵公子.沐在阳光中的,还有紫檀木大茶桌,茶桌上的茶盘,茶盘里大大小小五六只滋养得珠光玉润的紫砂茶壶,和一套分别名为卉红、菱香、月明、雪霁的四季建盏.金熠使用茶器很是讲究,泡红茶、铁观音、绿茶、白茶,每一款茶使一把壶,用一只不同的盏.

先于包小容起床的金熠,早已在封闭阳台而扩展成客厅的那一块亮堂地带,泡完了一壶金骏眉.春天的阳光本来就不灼热,经过封闭阳台的玻璃过滤,就更加柔软了.金熠浴在这样的阳光中,气定神闲地泡茶养壶,一边在放置右手边上的一台手提电脑上,创作他的长篇小说《金玉为堂》.金熠的家族自传体小说《金玉为堂》规划写成上中下三卷.未和包小容结婚在自己家里住的那些年,已酝酿成熟,建构框架.和包小容结婚后,除了第一年断断续续出去上了一年多的班,其余的时间,全交给以泡茶养壶为中间歇息的写作长篇小说历程.金熠希望他的小说能是又一部《红楼梦》或《飘》,所以他慢工细活,不求著作等身,但求永恒经典.

包小容一手拎包,一手抓了串钥匙,临出门又回头望了一眼,见金熠正端了一盏茶,面朝阳台外木棉灼灼红花,品茗仰望.真是玉树临风啊!

金熠住的是包小容的房子.家里的车、家具以及一应开销,都是包小容.可是,比起包小容,金熠更像这个家里的主人.四室二厅的家,他一个人就独占了三房.一间是他自己的卧室——他和包小容婚后的第二年,便分房睡了;一间是他的书屋,名为“不争”;一间是他的茶室,室号“无为”.还持有一张包小容的金卡的副卡,基本可以随意购置他喜欢的茶器.包小容买这个楼盘的房子时,只剩五楼的房子了.楼层是低了些,可是,朝南的阳台,正对着一株古老木棉的顶部,春天似乎伸手就可以触及红硕的花朵.因此,包小容决心买下这套房.这株木棉比这个楼盘早几十年站立在这个位置,包小容搬进来之后,极喜欢在上午醒来和深夜归来,在阳台上朝着老木棉树,嗅着清澈的绿意和红艳花朵的芳华,做操锻炼.但是,和金熠结婚后,金熠强烈要求包小容用透明玻璃封闭阳台,又执意要包小容买来一张紫檀木茶桌摆上.因此,金熠就像苏轼那样,又拥有了一间“雪堂”.不过不是苏轼的泥瓦屋,而是晴好的早晨,阳光穿过木棉,把紫檀木大茶桌、茶器、泡茶的金熠,照耀得雪亮堂堂的“雪堂”.并且金熠摆在“雪堂”的那张紫檀木茶桌,还比书法大家用来写字的,只小一号.

在厦门这个房价直追北上广的城市打下江山,在高档小区买下这一套150平方米“豪宅”的包小容,倒像是这个家里的边缘人物.偌大的家,包小容只独居一间主卧,并且除了要打理一家茶舍之外,每天还要为远庖厨的金熠,精心地做三餐.其中晚饭这一顿,还要特地开车12分钟(不堵车的情况下)回来做,再提了自己的那一罐饭,返回茶舍去边照料生意边吃.深夜临睡前的夜宵,自然也是操劳了一天,夜里11点关店回来的包小容,再次洗手做羹汤.

因此,包小易总跟包小容说,金熠这样的丈夫,休掉也罢!

休掉金熠?那金熠怎么办?他住哪里?包小容想不起金熠有任何一个说得出口的优点,便这么跟包小易胡乱说着.

金熠自己的家,在鼓浪屿.就是那个与厦门岛隔一道浅浅的海峡,20世纪初林立着囊括世界各种风格的别墅,如今有着“万国建筑博览”之称的风景名胜小岛.金熠跟拿着一点微薄退休金的父母,和哥哥一家三口,住在鼓浪屿祖上的老豪宅底楼的几间房子里.每天他们在那看似相当颓败却又还坚固的老豪宅,不太匆忙地进出,就像一家子无事可干的没落的世家子弟.他们另外按揭买的一套90多平方米的三房,是十几年前厦门的房价还没有现在这样远超广州、直逼北上的时候买下的.就在与鼓浪屿一水之隔,交通及生活比鼓浪屿便利得多的厦门岛上.靠了这套房子出租的租金,解决金熠父母和哥嫂侄女以及金熠六口人的伙食和日常开销.这种情况下,哥哥嫂嫂自然反感金熠天天窝在家里写小说,无所事事地享用一份家里的免费伙食费用.但,这套房子的房契上,虽然写明金熠哥哥金粲的名字,也是哥哥嫂嫂每月在还按揭,可首期的50%房款,却是金熠父母拿出来的.所以,哥哥嫂嫂也说不出太多的话来.作为金家的次子,哥哥一家可得三份,金熠怎么不能分到一杯?还好那个时候,可能是因为旧屋昏暗,房舍狭小,金熠泡茶收藏紫砂壶建盏的嗜好,尚未启蒙出来——养壶品茶收藏建盏这样的雅好,岂是一个衣食将就的人,能够消受享用的?

金熠每天潜心写小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好状态,甚至是他梦想中的生活.但嫂嫂却有这种本事,让家里的人一致都认为,金熠是被罩在大学“失恋”的阴影里.所以,几年来,母亲一直支持嫂嫂,为非常挑剔的金熠介绍对象.嫂嫂为把金熠“嫁出去”,一直在积极寻找有房有车、经济条件好的主.这一点,金熠的嫂嫂比金熠自己和金熠的母亲更有底气,因为厦门仿佛是个女多于男的现代化城市,有钱的女主多得很!而金熠呢,毕业于985大学不说,还长得修长明朗,俊逸洒脱.因此,金熠的嫂嫂成竹在胸.

冲出到“城外”的包小容,对于再度走入围城,并不乐观.更何况是个小她两岁的大男孩.可是,经不住大学上铺室友肖欣欣的劝说,也觉得见上一面未尝不可.

金熠进到栊翠茶舍时,包小容正背对着门要拿茶叶出来泡.当包小容转过身来,见到面前的金熠,她不禁吃了一惊.金熠缓缓走近包小容的茶桌,包小容的脑海里徐徐出现了这样一幅淡水墨画:一个衣袂飘飘的男子,站在小船头,朝着苍茫的海面吹箫.那箫声苍郁幽远.包小容怔在那里了,这样的一幅画面,不正是她离开安溪时以为可以追索到,却又在到了厦门之后,又渐行渐远的诗和远方!

金熠此次答应他嫂嫂和包小容见面,应承得干脆肯定,令他嫂嫂既惊且喜.他的嫂嫂认为是自己没有坏心的精明强干奏效,也暗自思忖莫非是金熠的“缘”来了?却不知,触动金熠心底的,是包小容茶舍的名号——栊翠.

金熠步入茶舍时,见这个茶舍文化味的古风雅韵,别具匠心的绿意盎然的底色,是铁观音的天然清香.金熠在深吸一口这清幽之气之时,眼前浮起“宝鼎茶闲烟尚绿”的句子.金熠于是欣然地坐下来,品茶,赏玩包小容的茶器,兴趣盎然的样子.包小容对于这次见面本来就不在意,所以也没有拿出顶级好茶,只是日常泡的铁观音拿出来.单匹马闯天下的包小容,即便有房有车有店,但在厦门这个富人比例比较高的城市,还是觉得她尚在创业阶段,只一门心思卖茶赚钱,也无闲心购置名贵茶器.因此,虽然所用茶盏或朴而不拙或雅致剔透地藏着她的文学修养,但也只是为给茶舍增添吸引人坐下来的气质,不为收藏.所以,均不是名家作品,并不贵重.金熠极少有的,一坐,坐了小半个下午.肖欣欣吃不准金熠是喜欢包小容,还是喜欢包小容的茶舍古韵,紫瓯凝香.金熠的嫂子却是内心惴然地喜溢眉梢.几年来,金熠见过的女孩,也有十多个了,每一次都是坐下来不超过20分钟便走人.走人之后,任自己再三再四追问,再无明确下文.一切,便不了了之.

到金熠最后告辞出来时,不但金熠的嫂子,就连肖欣欣,都仿佛看到云的一隙希望的霞光.却料不到金熠心底的想法,这茶舍,以它的风格、茶香、茶器,唤醒了他的另一项酷爱——领略茶文化的芬芳.因此,30多岁未婚,上一任恋人,还是在北京上大学期间的同学的金熠,在嫂嫂的积极撮合下,很快就和包小容结婚了.

包小容虽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女孩,且有过一次持续三年多的婚姻,但没有生育过,腰身没有走样,再加上自己算得上优裕的生活条件——单是脚上的鞋子,每个季节就有30多双可以闪亮登场,足以让她行走在“名媛”的台面上.也是因此,金熠直到和包小容去打结婚证时,才知道,包小容有过婚姻.好在金熠此次结婚并不全为结婚.因此,金熠也只是错愕了一下,这个婚,也就结了.

包小容当年福师大中文系毕业,分配在老家的一所中学,当语文老师.一年见习期转正后,还是少不更事的包小容,便懵懂地被母亲引入围城,和一个小酒楼老板完婚.一个偏远山区小县城的闭塞落后,婆家令人窒息的可恶的桎梏,生长于穷山恶水的小老板的种种劣习,再加上结婚三年未孕让人背后私语,包小容便背水一战,离婚,扔掉铁饭碗,到厦门闯天下.安溪农村娘家哥哥自种茶园,并且包小容喜欢茶舍的清雅,因此,就顺理成章地开起了茶叶店,与哥哥联手做起茶生意.没有几年,便做得风生水起,在厦门买房置产.

金熠跟包小容办完婚礼的第三天,携包小容回他鼓浪屿的老豪宅.吃罢午饭,金熠领包小容去他的卧室休息.金熠带着包小容推开自己卧室的门时,吃了一惊,他的简朴的房间里一派春光,床单,小花被上,窗台上,彩蝶翩跹,粉光香芬.床单、被套和窗帘,显然是同一块棉质布料由嫂嫂亲手裁制的,洒满了嫂嫂母爱的芬芳.电脑桌上横着的,是侄女小金子的小书包;桌前椅上搭着的,则是她换下未洗的一摞衣物.懵懂的金熠明白了,他的卧室,已变身上小学一年级的小侄女金子的闺房!嫂嫂真能安排,行动疾风劲草.

金熠慌忙跟着包小容,溃逃向她华丽的家!

金熠一路默然坐在副驾,想,自己与包小容结婚,住到包小容家,除了极喜栊翠茶舍,不讨厌包小容本人之外,也不无考虑到家里房屋狭小,哥哥嫂嫂与快速长大的侄女共一室的不便.但嫂嫂即便要这么迅疾,也得先知会一声,省却在包小容面前的难堪.包小容一路无言地开车,想着生于那样世家本该鲜衣怒马的金熠,就想到了一句诗,生于末世运偏消.包小容暗地里叹了一口气,又鄙薄起金熠的嫂子来.这鄙薄,倒不是作为夫妻应站在金熠一边的同仇敌忾.就是鄙薄!

也就是这一次经历,使得日后每每包小易说,休掉金熠!包小容便要说,休掉金熠,那金熠怎么办?他住哪里?

嫂嫂的凉薄,倒逼出了金熠出去找工作的决心.金熠有一张985大学文凭,且有包小容做后盾,因此对工资的要求不高,找份工作并不难.令包小容意外的是,金熠的每份工作,无论是他自己找来的,还是包小容请托朋友帮他介绍来的,持续的时间,都没有超过3个月见习期.如果是金熠自己应聘来,他不去或人家不留,包小容也就由着金熠;若是包小容几费周折帮他谋到的职位,包小容就尴尬了.金熠就这样断断续续,出去上了一年多的班,干了五六份工作,就再不出去了.在外谋生的明痛,到底是比嫂嫂给的隐痛,更痛些.

秋冬季节,包小容每天早上睁开眼,从自己卧室的门望出去,见金熠站在原来阳台的位置,端了一只建盏,朝向窗外高大的木棉光秃遒劲的黛灰色的枝干眺望.这个时候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意境了,但仍是包小容的诗和远方.另一种诗和远方.因此,每次见到这情景,包小容就想,金熠不适应出去上班,就不去吧!反正家里也不缺他赚的那点工资.

不知是不是厦门这座城市,离婚率太高,每天聚拢在包小容茶舍,喝一个下午茶,聊一下午天的女人中,离异女人不少.每次在茶馆听各路女茶友,喝茶聊天谈生意时,说起她们夜不归宿,搓麻,喝酒,乃至泡女人的老公或前老公,无不声泪俱下,再加上前夫之鉴,包小容更加释怀了.金熠好歹安稳地待在家里,连烟也不抽,使得家里空气一直质量优良.自己夜里11点关了店门回去,家里有个人,有一盏亮着的灯.金熠的两大爱好,待在家里泡茶与写小说,这是包小容可以容忍的——包小容觉得是容忍.只有到了金熠走后,包小容才明白,金熠其实就像家里的一幅宋人的画.那画里,画着她全部的生活理想和愿景.这是后话了.

要是没有后来包小容怀孕的事,他们的这幅图景,估计至少可以存续再多几年.

金熠不适应在外面上班就赚个三四千,还说加班就加班不管你劳累不劳累;还要听从人差遣不听你的意见对不对;还得看人脸色没有一点尊严和脸面;也不爱运动,不爱旅游;三十几岁的盛年男子,对于性事,居然也寡淡得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但即便是那么稀薄的性事,并且包小容也过了适合的年龄,可是包小容居然在结婚的第四年,怀孕了!她怀孕了!在她39岁!

包小容怀孕两个多月后的一天早上,一阵腹痛醒来,见红了.母亲焦急,要包小易马上送包小容去医院.医生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便说是先兆流产,要包小容卧床保胎.

鉴于茶舍雇人之累,包小容对于雇保姆来家,也怵了.只好劳累住在包小易家里给包小易带孩子的母亲和包小易.因此,包小容静卧在床的时候,一天大小三四餐以及家里的浆浆洗洗的活,都是母亲和包小易轮着过来,手忙脚快地帮她料理.茶舍的活计,母亲和包小易就再不能顾及了.只得交代店里的小妹先应付.一个星期后,还是包小易对在家里泡茶、闲写小说的金熠看不过去,动员金熠暂且移师到栊翠茶舍,去顶一阵.

金熠在包小易劈头盖脸的“责骂”下,勉为其难地去了.虽然现在有了比栊翠茶舍更舒适自在的无为茶室和雪堂,栊翠茶舍也依然是一个气质上与自己契合的地方,因此,金熠也就去了.

金熠虽然天天去茶舍管理,也只需坐镇茶舍,泡茶招呼包小容的各方茶友,维系新老客户.其余的活,都由店里的小妹干.即便是这样轻松的活计,金熠也是或只管泡他的茶,或只顾与聊得来的个别茶友清谈.真正的客户,乃至大客户,他们常常是或倨傲挑剔,或粗气不雅,再不就是商人市侩甚至痞气,金熠都甚是看不惯.因此,金熠或是不冷不热地瞟他们几眼,给他们倒上一圈茶;或是直接就把他们晾在一边,自顾自不紧不慢地泡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和超脱.这些,都足以让这些客户坐不住,别说成交生意了.

要知道,那些均是包小容视为衣食父母,捧为上帝的新老客户.因此,“上帝”纷纷向包小容投起诉来.今天张经理说:“包总在家安胎啊,什么时候才能孵出来呢?你不在我们都没脸去喝茶啦.”明天林老板说:“您家金大爷镇守店里,整太上皇一个啊,呵呵,呵呵……”包小容躺不住了.胎音稳定一些之后,自己便去茶舍打理一两个小时,再回来继续卧床.

这次对栊翠茶舍的深入生活,让金熠有了与初次和包小容在栊翠茶舍见面,截然不同的感受.金熠迫不及待地归家来时,不紧不慢地甩出了一句话:“一身铜臭!”这句不知是骂茶舍的客人,还是鄙视包小容的话,把包小容噎得许久回不过神来.金熠望着包小容瞪大喷火的眼睛,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在谋生之上,就不能有另外一种生活?”包小容懒得理他了,想,你连我给你谋到的一份轻轻松松的工作,都干不了,还有什么发言权?你可知道为养家置业艰难打拼的辛酸?

这一天中午,包小容才去茶舍半个多小时,就腰酸得坐不住,急忙回家来躺.包小容打开家门,见金熠在紫檀木大茶桌上的手提电脑里写小说.左手边一盏茶,茶香袅袅,青云出岫.金熠自己,则是一副人间好时节的自在和闲逸.包小容有些忍无可忍地一屁股坐到金熠对面.金熠抬头见包小容,停下打字的手,不疾不徐地也给她冲出一盏茶.包小容看金熠的坐相及泡茶的姿势里,是介于贾宝玉和柳湘莲的气息.包小容不禁泄气地想,又何必跟他生气?即便金家没落成如今的样子,金熠流的,还是那个世家的血!

而金熠怎么就那么命好呢?两手空空,就遇上自己.

包小容喝下一盏茶,心绪稍平,腰也不那么酸了,便自个儿走回卧室,去静养.

过了头4个月,医生也说进入稳定期了,包小容就再躺不住了,每天都要到茶舍去个半天,料理大小事务.

不知是先天不足,还是这么天天来回折腾劳累,包小容已经5个多月的身孕,还是没有保住.

包小容坐小月子的时候,有时母亲和包小易恰好都没有来,包小容会说:“金熠,你帮我把厨房里的碗洗一下.”金熠依然故我地沉潜在茶香里,构思他的小说——包小容的脏碗,跟他什么相干?包小容只得又抬高一点声气,说:“金熠你帮我把碗洗一下.”悠然泡着茶的金熠,眉峰微耸,脸上沁出一层苦霜.看来不是没听到,包小容就又高声而坚决地说:“金熠,你去把碗洗一下!”又和缓下来,加了一声祈求:“我现在这个样子,一个月不能浸冷水的.”金熠还是岿然不动.下体流血的包小容,眼光从半开着的门,瞥向金熠的全套茶器.除开紫檀木博古架、紫檀木茶桌不必说,那些茶盘、茶壶、建盏无一不是价位不俗的艺术品,哪一件不是从自己的汗水里流淌出来的?包小容伤心地想,我这是在养小白脸吗?金熠住到哪里和我什么相干?

在包小容将养的这一个月,茶舍的生意又更差了,连每月的店租都赚不到了.而自己还有房子的大笔按揭,还有家庭必需的开销.包小容再次被推到人生的谷底!她决定找金熠摊牌了!

包小容能起床出去的时候,便赶忙维护客户,轮着安排请客户打牌吃饭.这天,陪客户打了一个下午牌,又请他们吃饭,直到夜晚10点多,包小容才从酒店出来.包小容把客户一一送走后,竟下起了雨.雨看上去不太大,因此包小容就一路小跑向停车场开车.短短一段路,包小容的头发和衣服竟被打湿了.

包小容顶着一头一身的溽热潮湿回到家,打开家门,一眼瞅见金熠心无一丝挂碍地在灯下泡茶写小说.屋外雨声淅沥,楼下小区林丛花木里,虫子此起彼伏地叫着,真是一幅“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的写意画!包小容却是一身热汗混合着冷雨,衣服贴在她腹部坍塌的皮肉上.包小容决定摊牌!包小容坐到金熠对面,冷眼瞅着金熠递过来的一盏清茶,又把眼光飘出窗外,盯住老木棉树,然后决然地说:“金熠,你走吧!我无力养你了!”

金熠和包小容离婚的时候,只有一个要求,带走博古架上他买下来的所有紫砂茶壶和建盏.包小容痛快地答应了!

金熠先是出去安顿好自己,再回来搬博古架上的紫砂茶壶和建盏.

在金熠清出自己的日用品,尚未回来带走博古架上的紫砂茶壶和建盏时,包小容夜里关了茶舍,回到黑灯瞎火的家,见客厅里,凉月把玻璃窗外老木棉的影子,拉成另一种更加写意的映像,斜在乌黑溜光的紫檀木博古架上.包小容盯着斜在紫檀木博古架上的墨色枝丫,想,这5年多来,金熠的吃穿住行全靠自己,但自己在金熠的心中,恐怕连他的一只建盏都不如.包小容悲伤地想着,伸手从博古架上,取下一只兔毫带满天星的盏,那是金熠很喜欢的熊忠贵的作品.包小容把它擎在清幽的月光下端详,只见这只盏,在明月下焕着熠熠的宝光.包小容取来自己的一方丝巾,把它包好,藏到自己卧室梳妆台的抽屉里.

金熠走后,包小容每天晚上回到家,自然都是黑灯瞎火.包小容打开灯后,好久好久不能习惯空空洞洞的紫檀木博古架和人走茶凉的大茶桌.这是包小容没有料到的.

后来包小容参观一个茶器博览会,她偶然看到熊忠贵的作品,也在参展.一个极似她当时藏下来的满天星兔毫盏,竟标价一万.包小容猛然醒悟,以金熠“但求经典”的品性,金熠5年来买的壶和盏,起价恐怕就不低——那几年茶舍生意好,也不太注意金熠花了多少钱,再加上这些年来名家作品的快速增值,她大略估算了一下金熠带走的五六十个紫砂茶壶和建盏的价位,心中狠狠地疼了一下.

金熠一走,一晃半年.包小容有一次带大学同学去鼓浪屿游玩,走在去菽庄花园的路上,远远看到金熠家的老别墅,仿佛更加沧桑凋敝了.金家昔日辉煌阔气的大别墅,除了楼下少数三四间政府给金家自住,楼上楼下的房间,几十年来,先后做过三个单位的职工宿舍.包小容带着同学走到金家院门外时,楼上有人家的窗口,正播着邓丽君的歌:“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包小容在这首和她毫不相干的歌曲里,五味杂陈地想,金熠他三卷一部的家族自传体长篇小说《金玉为堂》,不知写到第几卷了……

包小容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想念金熠.后来有空坐下来看几年前热播的《琅琊榜》,包小容看到片头衣袂飘飘的江左梅郎站在小船头,朝着苍茫大海吹箫的画面,她如梦惊醒地想起金熠初次到她的栊翠茶舍来的情景:就只差了头顶上的发髻和那碧玉簪子……

这一夜,是平安夜,包小容早早关店,去参加朋友火热的烤肉晚会.12点多回到家,见漆黑的屋里,雪堂满地霜白的月光.早晨出门,忘记拉上玻璃窗,屋外木棉的枯叶,有一枚被风刮落到紫檀木大茶桌上.枯叶被屋外的风,不时吹卷一阵,像走着茫无目的碎步.包小容枯坐在昔日金熠的位子对面,伸出食指,扫了一抹桌面,离上回钟点工来做卫生已经快一个星期了,桌上都起了薄灰.包小容盯着粘着白灰的食指,又想到了金熠.金熠可能只是缺乏生活能力,为什么自己当时要苦苦相逼?为什么就不能当他是暗夜里回家来,亮着的一盏灯,庸常生活中的一缕出岫青云,一幅宋朝人的画?

金熠走后一年,包小容把空置多时的博古架,搬到“无为茶室”,买来一幅夏圭的《临流赋琴图》临摹,挂在搬走博古架后空白的地方.每个从茶舍回来的夜晚,包小容都要给自己泡上一盏铁观音,静对着那幅《临流赋琴图》,浅斟慢饮.这时,她有时会想到金熠说的,你在谋生之上,就不能有另外一种生活?有时又想到太宰治说的,幸福感这种东西,会沉在悲哀的河底,隐隐发光,仿佛沙金.包小容总要这样坐上一会儿,才走向自己的卧室,走向躲在黑夜后面的无尽的日子.

责任编辑 杨静南

一幅宋人的画论文参考资料:

书和画杂志

此文结束语:此文为适合不知如何写宋人方面的一幅宋人的画专业大学硕士和本科毕业论文以及关于一幅宋人的画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相关职称论文写作参考文献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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