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不朽传说》
该文是关于类在职毕业论文范文与不朽传说和传说类在职毕业论文范文。
1.荧光人骨
康复训练室内,汤宇辰一下又一下踹蹬着复健机的踏板.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右腿的肌肉一阵阵酸疼.
两个多月前,当他从重伤昏迷中醒来,所有人,包括他脑海中的记忆,全都告诉他,他为了从车轮底下救出妻子,被跑车撞飞十余米,右腿险些截肢.
时至2064年,除了人脑,身体的任何部位都可以用人造器官“修补”,截肢算不上大事.当然,高科技生物医疗的十分高昂.
汤宇辰不缺钱,不过他不喜欢冰冷的机器控制自己的身体,宁愿选择最原始的方法恢复大腿功能.
“汤先生,时间差不多了.”康复师肖书华提醒汤宇辰.
汤宇辰点点头,逐渐放慢车速.
七八分钟后,他步下脚踏车,双腿微曲,活动膝关节,又试着做了一个深蹲.当他缓缓站起身,试着把身体的重心移至右腿,整个人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他轻蹙眉头,他的右腿肌肉依旧无力,就连左腿的灵敏度也降低了.
他是国的威胁评估顾问,带领着一支快速作战小组.无论何时,他都必须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不过他的身份十分保密,就连他的亡妻都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大学教师.
汤宇辰喝了一瓶能量饮料,走到门边拿起拐杖,一跛一跛地朝浴室走去.不多一会儿,当热水浇淋在他身上,妻子车祸身亡的细节再一次浮现在他脑海中.
阳光明媚的午后,他信步走在人行道上,在熟识的咖啡店停下脚步,买了两杯咖啡.他以学术会议为掩饰,刚刚执行完一项秘密任务,正准备给妻子一个惊喜.
他手握咖啡杯抬头看去,马路斜对面就是妻子任教的高中.
“阿辰！”妻子远远冲他挥手,大步朝他跑过来.
他微笑着注视她.突然,一辆红色的跑车好似失控的火球,呼啸着朝她撞过去……
狞笑的凶手,残破的尸体,染血的尖刀,这一切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魇,萦绕在汤宇辰的脑海中,久久不散.
他尽量放松身体,试图在这些画面中寻找蛛丝马迹.
“阿辰,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妻子凄厉的呼救声乍然响起,汤宇辰的心脏狠狠一抽.他猛地睁开眼睛,水流顺着他刀削似的脸庞滑下,滴滴答答落在他的肩膀上.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浴室.
几天前,有人在临死前向他暗示,是国局长江佩双命人在他的大脑中植入了车祸的虚假记忆,掩盖他的妻子遭谋杀的事实.
据汤宇辰所知,植入记忆在技术上是可行的,但时间是连贯的,虚假记忆与真实记忆会产生明显的断层.为什么他脑海中的车祸记忆那么真实,那么流畅？他甚至记得天空的颜色,咖啡泼洒在手腕上的炙烫感.
汤宇辰擦干湿发,一手拎着运动背包,一手拄着拐杖走向康复师肖书华的办公室,轻轻敲了敲房门.
“汤先生,请坐.”肖书华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悄然打量汤宇辰.病历显示,汤宇辰今年三十五岁,不过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这在自然人中间是很少见的.
相对于改造人,自然人就是没有经过基因改造,从未使用过生物医疗技术的人类.直白地说,绝大部分的自然人没有经济能力享受科技发展带来的福利.
想到这儿,肖书华掩下眼中的轻蔑,正色说：“汤先生,你的恢复状态良好.不过……”他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暗示汤宇辰,单靠运动复健,他的右腿可能落下永久残疾.
汤宇辰心知肖书华在说谎,他假装惊讶,急切地说：“肖医生,早前你不是告诉我,想要完全康复,最重要的是恒心与毅力……”
“是.”肖书华打断了他,“汤先生是我见过的病人中,最有恒心与毅力的一位.”
汤宇辰低声解释：“我是教书的,上课拄着拐杖总是不方便.”他腼腆地笑了笑,言下之意他的努力纯粹是为了生计.
“汤先生,我冒昧问一句,大学没有替你购买医疗保障吗？你的主治医生应该告诉过你,生物理疗机只需要一周的时间,就能让你的右腿肌肉恢复百分之八十的功能.”
汤宇辰心中诧异,他的病历上只写着“教师”两个字,他从未说过,他在大学任教.肖明华很可能调查过他.
他低下头,小声回答：“车祸以后我昏迷了一年,整整十五个月没有收入,生物理疗机的租金以‘小时’为单位.”他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肖书华歉意地笑了笑.
汤宇辰倾身注视他,焦急地说：“肖医生,您刚敢于的意思……我是不是一辈子都离不开拐杖了？”
“你别紧张.”肖书华避重就轻,“像我们这样的自然人,身体太过脆弱,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汤宇辰点头,愤愤地感慨：“基因改造的那么高,还有那些生物医疗机构,说白了全都是黑心的资本家.”
他相信,肖书华正在给他下钩子.他默默等待下文,肖书华却岔开了话题,他只得起身告辞.
康复中心的长廊幽深冷清,汤宇辰一边走一边思量肖书华的目的.在拐杖的“笃笃”声中,前方的办公室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汤宇辰快走几步推开房门,看到一副人体骨架立在办公室的角落,骨头正散发着荧荧蓝光,仿佛笼罩在诡异的蓝雾中.
“显灵了！”清洁工瘫坐在地上,惊恐地叫嚷,“骨头显灵了,和网上说的一模一样.”
转眼间,医护人员闻声赶来,众人对着荧光人骨议论纷纷.
汤宇辰悄然退出人群.根据他的目测,那是一副年轻女性的骸骨,不过骨头会显色,纯粹是化学反应,很快就能查明原因.
他信步走出康复中心,在手机上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沉声命令：“帮我查一下我的康复师肖书华,特别是他的经济状况.”
2.擦肩而过
汤宇辰驱车离开康复中心,准时来到记忆大师魏洪的诊所.
他刚刚走入大堂,便看到一个灰白头发的男人迎面走来,他急忙背过身去.来人是国的科学顾问孙志兴,中枢神经系统的专家.他们见过几次,也知道彼此的身份.
“先生？”接待小姐走到汤宇辰身边.
汤宇辰回过神,指着鱼缸没话找话：“这些是水母吧？真漂亮.”
“是的.”接待小姐笑着点头,“这是魏教授最喜欢的灯塔水母,它有一个外号,长生不老的水母.”
“长生不老？”汤宇辰一脸兴致盎然,眼角的余光透过鱼缸的反射,朝身后的孙志兴瞟去.
接待小姐笑盈盈地介绍：“这种水母可以无穷无尽地循环再造自己的细胞,曾经有科学家发现,整片水域的灯塔水母都具有相同的DNA.当然,发生这样的情况需要特定的外部条件.”
她一边介绍,一边示意汤宇辰随她去前台做登记.
汤宇辰确认孙志兴已经走出大门,跟随接待小姐来到前台,逐一登记自己的资料,在姓名一栏写下了“吕城”两个字.
一旁,接待小姐挂断内线电话,微笑着一一核实他的基本情况.
汤宇辰敏锐地察觉,她在拖延时间.他礼貌地回应,目光朝走廊瞥去,看到清洁机器人急急忙忙走入一间办公室.早前,孙志兴就是从那间办公室走出来的.
几分钟后,机器人前脚刚走,他就被护士带去了办公室.魏洪端坐在办公桌后面.
魏洪大约七十岁左右,外表略显老态,不过他有钱又有声望,必定是改造人.改造人的平均寿命可达一百五十岁,他才刚刚步入中年.
汤宇辰悄然环顾四周,地板有拖擦过的痕迹.魏洪虽然极力掩饰,摆出公式化的微笑,但汤宇辰可以肯定,他与孙志兴起过争执.
“铃——”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汤宇辰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国局长江佩双,他的直属上司.
“抱歉,魏教授.”他歉意地笑了笑,“我接一个电话.”
魏洪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汤宇辰折返门外,按下接听键,就听到江佩双急促地说：“宇辰,刚发生一桩命案,你亲自去现场看一下,身份是血液专家.”
汤宇辰微微一愣,他的行动小组并不负责刑事案件侦查.他问：“调查还是威胁评估？”
“具体的等你看过现场再说.”江佩双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问他,“你怎么在魏洪的诊所？”
“什么诊所？”汤宇辰反问,他推测,江佩双定位了他的手机.
转念间,他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对着手机解释,“我刚刚离开康复中心,顺手把车子停在路边了.”
江佩双没有追问,一本正经地吩咐他：“总之,你马上去案发现场,案件资料已经发邮件给你的小组了.”话毕,她挂断了电话.
汤宇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走回办公室对魏洪说：“魏教授,对不起,我突然有急事……”
“没事,你和我的助手再约一个时间……就明天吧,具体什么时候,你找她确认一下.”魏洪和蔼地笑了笑.
“这怎么好意思.”汤宇辰心中讶异.魏洪的预约门诊一般需要等上半个月左右.不过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临走还是与魏洪的助手约定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
十五分钟后,汤宇辰打了辆的士,赶往案发现场,他的手下通过电话向他汇报了案件背景.
包括今天的死者在内,警方一共发现了四名七十至八十岁之间的自然人突然死亡事件.
四人分别属于不同的辖区,死因都是心脏骤停.法医发现其中一名死者血液中含有其他人的DNA以及另外一些不明成分.
汤宇辰对着手机询问：“不是说,一共有四名死者吗？其他的死者,他们的血液没有异常,还是没有做检测？”
对方回答：“没有做检测.警方的解释,自然人的平均寿命七十八岁,所以他们把案件列为自然死亡,只做了初步尸检.”
汤宇辰转而询问：“除了这四人,还有其他受害人吗？”
“我们正在比对资料库.不过,”对方顿了顿,“如果警方把未知的受害人列为自然死亡,死者肯定已经火化,而且不会留下血液样本.就算我们发现其他疑似受害人,也无法得知他们的血液是否存在异常.”
汤宇辰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他推测,江佩双需要他去现场判断,是否有人进行非法的人体血液实验.如果只是普通的凶杀案,死了几个年老体衰的自然人,都不见得重视,国更不会插手.
不多一会儿,他远远看到明的电子警戒线,正准备下车,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尸体旁边.又是孙志兴！
汤宇辰微微眯眼,虽然他们都是国的“顾问”,但他属于秘密特工,拥有最高的机密权限,而孙志兴仅仅是学者,他的就连国的大门都打不开.
几乎出于本能,汤宇辰的脑海中马上浮现了孙志兴的基本资料.
2012年,孙志兴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其后跟随导师托尼·维斯·科雷进行联体鼠实验.直至2035年,科学道德委员会禁止了该项实验,他转而研究中枢神经系统.
斯坦福大学？汤宇辰轻轻抚摸下巴,如果他没有记错,2011年,年仅十七岁的魏洪被斯坦福大学破格录取,大半年后,他被学校开除,开除的原因一直讳莫如深.
汤宇辰默默注视孙志兴.几分钟后,他接起电话,听到手下向他汇报：“队长,肖书华的背景已经调查清楚了.他是自然人,家境贫寒,三年前考入生物医学院,因为他的父母无力支付学费,他休学后进入夜校进修,半年后取得康复师资格,今年才回到生物医学院复学,经济状况并无可疑……”
“他在生物医学院的导师是谁？”汤宇辰问.
“是孙志兴.”
听到这个答案,汤宇辰笑了,因为他从来不相信巧合.
他打开电脑,在搜索框打下“联体鼠实验”五个字.
3.联体鼠实验
迫于科学道德委员会的禁令,汤宇辰在网上并没有找到最近二十年间的“联体鼠实验”资料,不过孙志兴的导师托尼·维斯·科雷的一篇论文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篇论文发表于2011年的《Nature》杂志,主要论述了血浆中CCL11因子浓度对神经系统老化的影响.
从论文的描述推断,当时的联体鼠实验只是通过外科手术,把一老一少两只小白鼠从肩膀到盆腔之间的皮肤连接在一起,将两者的血液循环联通,人为地制造出类似连体婴的现象.
资料显示,最初的联体鼠实验可以追溯到1958年的杰克逊实验室,之后的几十年,这一实验方法在生物、医学等领域均获得了宝贵的数据.
直至2035年,随着基因技术的不断成熟完善,人类开始疯狂地追求“不朽”,联体鼠实验被引入人类基因,甚至出现了“联体人”,这才被科学道德委员会明令禁止.
从古至今,长生不老一直是人类锲而不舍的追求.科学道德委员会禁止任何形式的“基因杂交”实验,不等于人类的就此消失.
汤宇辰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合上电脑.此时,孙志兴已经走出警戒线,正与握手道别.他目送孙志兴远去,下车朝案发现场走去.
“喂,你不能进来.”冲汤宇辰发出警告.
汤宇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拿出,客客气气解释：“您好,我是国的顾问,是血液专家.”
低声嘀咕：“怎么又来一个顾问？不过死了一个自然人.”他用身份鉴别仪读取了汤宇辰的,态度立马变得恭敬有礼.
汤宇辰向前走了两步,转身折回面前,不好意思地询问：“同志,你能不能告诉我,是我的哪位同事已经来过了？”
“他叫孙志兴,看了看尸体,问了问案情就走了.”
汤宇辰点点头,转头朝尸体看去.尸体就倒在路边的草坪上,已经被裹尸袋覆盖,只露出右手腕.死者的衣袖磨损得严重,手指干枯如柴,显然生活并不如意.他的手腕戴着电子手环,是阿尔兹海默症的标志,上面应该记录了他的姓名住址.
汤宇辰走向法医助手,礼貌地向他借阅初步验尸报告,目光落在血液成分分析一栏.红细胞、白细胞、脂肪、蛋白质、钾盐等等,这些都是人血的必要组成部分.其他一些物质只有元素比例,并没有名称,应该是警方的鉴证针筒无法检索的物质.
他悄悄把血液报告传输回办公室,要求手下确认未明物质,又转头对法医助手说：“能不能麻烦你,替我在死者的脾脏取一些血液样本？”他指了指自己的拐杖,表示他无法下蹲取样.
不多一会儿,法医助手把试管递给汤宇辰,随口说道：“没想到死者年纪这么大了,血液倒是和年轻人一样健康.”
汤宇辰低声回答：“或许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法医助手深深看他一眼,两人会心一笑,仿佛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在别人精通的领域,请求对方帮一个小忙,可以让对方放下戒心,打开话匣子,这只是行为心理学的小把戏.
果不其然,法医助手主动挨近汤宇辰,低声嘀咕：“目击者称,他看到老人坐在长椅上,突然就倒下了.当时死者身边没有其他人.如果DNA报告没有异常,就是正常死亡.他是自然人,没有亲属,说不定明天就拉去火葬场烧了.”
他的话音刚落,头发花白的老法医大声说：“DNA数据出来了,不符合,死者的血液和唾液的DNA不符合……不对,是部分符合,死者的血液中混有其他人的DNA……”
头子骂了一句脏话,高声询问：“谁的DNA？会不会有什么人,刚给他输过血？”
他的手下马上回答：“应该也是一名自然人,而且没有犯罪记录,我们的系统中查不到那人的资料.”
“一帮子穷鬼,真麻烦.”头子咒骂一句.
一旁,汤宇辰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就听手下急促地汇报：“队长,死者的血液中除了治疗阿尔兹海默症的药物,另外检出了龟鳖目角蛋白和瓜氨酸.”
“那是什么东西？”汤宇辰心生不好的预感.
对方加重语气回答：“只存在于乌龟体内的蛋白质和氨基酸.”
汤宇辰惊愕地朝尸体看去.死者血管内流淌着的,不会是乌龟血吧？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干瘦的老头与肥硕的乌龟紧紧黏在一起的画面,就像是联体鼠实验中的那对白鼠,血液把它们连为一体.
他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战.
4.记忆大师
半个小时后,汤宇辰走出警戒线,立马拨通了江佩双的电话,如实汇报了现场情况,不过他并没有提及,他见到了孙志兴.
江佩双沉默半晌,问道：“宇辰,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汤宇辰就事论事：“四名死者都是自然人,都患有神经退行性疾病.当下这名死者的血液中含有只存在于乌龟体内的物质,乌龟又是长寿的象征,我初步推断,凶手很可能在进行非法人体实验,想要延长自然人的寿命.”
他略一停顿,继续陈述：“凶手应该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一名科学狂热分子,而且是一名愤世嫉俗,认为社会不公的自然人.他可以获得健康的血液,有可能在医务系统工作.”
“我知道了,我会把你的结论告诉警方.”江佩双挂断了电话,并没有要求汤宇辰继续调查.
当天晚上,女主持人在电视上播报了汤宇辰的推论,要求接受过非正规治疗的自然人马上去局报案,否则他们很可能死于心脏骤停.
第二天一早,汤宇辰像往常一样,拄着拐杖离家,在附近的小餐馆用早餐.刚吃了两口,他就听到邻座有人在议论：“你的新义肢得几十万吧？难道你中了彩票？”
他的同伴神秘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我哪有那个运气,实话告诉你吧,是,对方只要自然人的血,嘿嘿……”
汤宇辰没有继续聆听,他相信,这两人应该是肖书华安排的“托”,试图引诱他,刚好,昨天的受害人体内有自然人的血液.世上从来不存在巧合,可叹肖书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
午后,汤宇辰准时来到康复中心.肖书华像往常一样替他做了登记,请他自行前往复健室.
汤宇辰坐上复健机,右腿刚刚踩上踏板,立马察觉不对劲儿.有人偷偷调整了车子的阻力系数,想让他误以为自己的右腿伤情恶化.不用问,这人一定是肖书华.
他按照肖书华的剧本,慌慌张张折返到康复师办公室,焦急地问：“肖医生,你实话告诉我,我的右腿是不是好不了了？”
“汤先生,您慢慢说.”肖书华请汤宇辰落座,装模作样替他做了检查,客气地请他第二天再来拿报告.
汤宇辰心中不耐烦,但肖书华是一枚棋子,暂时不可以打草惊蛇.
傍晚时分,当汤宇辰踏着火红的夕阳走入魏洪的诊所,远远就看到大堂的鱼缸泛出幽幽蓝光.汤宇辰知道水母会发光,但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潋滟光华的景象,不自觉地朝鱼缸走去.
“很漂亮吧？”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从鱼缸后面走出来.她像孩童一般,手指不断沿着水母游动的方向滑行,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水中的亮点,就连她的瞳孔也映染上了点点明蓝.
汤宇辰见过她的照片,她是魏洪的妻子喻雅晴,患有帕金森综合征.早年魏洪尚未出名,他们没有钱进行基因筛选,接受预防性治疗.此后喻雅晴表现出病症,魏洪有再多的钱也回天乏术,只能靠药物控制病情恶化.
“的确很漂亮.”汤宇辰笑着点头.
“不止漂亮,它们可以永远保有年轻的生命力,那种年轻人才有的活力……你不明白的.”喻雅晴摇头,“只有老得走不动了,才能明白,当年轻的生命力注入血管,那是怎样一种感受.”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
“啪”的一声,大堂的吊灯亮起.在水晶灯的照射下,鱼缸中的银蓝变得暗淡无光.
一名护士模样的中年女人疾步走向喻雅晴,搀起她的手腕,说道：“魏太太,该吃药了,我到处在找你.”
“我不吃药,我要打针,给我打针！”喻雅晴尖声叫嚷.
接待小姐朝汤宇辰笑了笑,一边引他去魏洪的办公室,一边用羡慕的口吻解释：“魏太太每天傍晚都会在诊所等候魏教授,两人一起回家,他们的感情几十年如一日.”
汤宇辰敷衍地点点头,满脑子都是喻雅晴那几句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疯话,还有康复中心那具荧光人骨.
眨眼间,他走近魏洪的办公室,隔着门板就听到女主持人正在播报警方的协查通报.
接待小姐敲了敲房门,同一时间,魏洪关闭了电视机.
汤宇辰走入办公室,礼貌地与魏洪打招呼.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觉得魏洪的鬓角与昨天有些不同,像是戴了假发.而且他化了妆,昨天好像同样抹了粉底.
“魏教授.”汤宇辰主动伸出右手,他依旧化名“吕城”.
魏洪不得不伸手与他握了握,示意他坐下再聊.
汤宇辰依言坐下,思绪翻涌.魏洪的手指冰凉枯瘦,他戴着假发,化了妆,他快死了吗？以魏洪的财力,无法医治的绝症最大可能是脑癌.
办公桌的另一边,魏洪低头翻阅汤宇辰的病历,询问他的病情.
汤宇辰一一作答,流利地描述：“在我受伤之后,我突然记起几年前和母亲一起旅行的事,可那个时候,母亲已经过世,是我亲自将她火化的.我很糊涂,同一时间,我怎么会有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
魏洪回答：“吕先生,我们业界有一句玩笑话,大脑是世上最大的骗子.人类的记忆、幻觉、梦境产生的神经脉冲是一样的.有很大可能,你与母亲一起旅行的经历只是幻觉或者梦境.”
汤宇辰故意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魏洪笑道：“吕先生为什么认为,你和母亲一起旅行的事确实发生过？”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一种感觉吧.”汤宇辰皱了皱眉头,“魏教授,我们的记忆可不可以像剪辑电影那样,被人为地修改？我知道,现在已经可以删除记忆,植入记忆了.”
魏洪回答：“删除记忆好比人为地触发失忆症,不记得便无法深究.相比之下,植入记忆更为复杂,它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科学界至今无法解决真假记忆之间产生的断层.人们可以清楚地分辨,哪一段记忆是虚假的.”
他顿了顿,摇着头说,“至于你说的‘剪辑’,电影只是一个个画面的叠加,但我们的真实生活被时间与空间贯穿,它们就好像数轴,把我们的经历固定在某一个节点.挪动这些节点,重新进行排列组合,会造成时间与空间的扭曲,大脑会陷入混乱……”
“魏教授的意思是,这会让人变成神经病？”汤宇辰追问.
“差不多吧.”魏洪笑了笑,“吕先生执意深究少年时代的往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没等汤宇辰回答,他又自顾自解释,“我们的大脑有自我修补功能,或者说,有自我欺骗功能.打一个极端的比方,患上科尔萨科夫综合征的病人,他们会根据周围的环境和别人的对话,想象出一段他们从未经历过的事.”
“说来说去,魏教授还是觉得,我只是幻想,自己曾经和母亲一起旅行.”汤宇辰的脸上写满失望,又黑又亮的眼眸却闪耀着兴奋的光芒,仿佛蓄势待发的野狼.
5.遗书
汤宇辰不喜欢等待.他一向认为,唯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当他走出魏洪的诊所,他几乎已经拼凑出整件事的大概,可他想不明白,自己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当天夜里,他从助手口中得知,警方发现了另一名老年死者,实验室从受害人的血液中检出了异常成分.
汤宇辰不置可否,挂断了电话,独自坐在桌前.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他按下扬声器,听到手下急促地汇报：“队长,警方的调查报告显示,康复中心的荧光人骨是埃奎明遇钙离子,显现出明亮的蓝色荧光.埃奎明是一种生物性发光蛋白质,只存在于水母体内.”
对方顿了顿,兴致勃勃地感叹,“队长,我翻查了一些资料,水母真是有意思的动物.它属于低等无脊椎浮游生物,但它在地球上存在了六亿五千万年,比恐龙更早……”
不好,肖书华有危险！
汤宇辰猛地站起身.凶手一早知道他是国顾问,却故意误导肖书华,自己只是普通的大学教师,让肖书华引诱他.与此同时,凶手又刻意让他注意到荧光人骨.
他急促地询问手下：“那具荧光人骨的来源调查清楚了吗？”
电话另一头回答：“它属于康复中心的教学用人骨.按照记录,那是十多年前,一名自然人意外死亡后,家人捐赠给康复中心的,来源完全合法……”
“康复中心付了多少钱？”汤宇辰的声音冰冷无波.
“队长,买卖人体,无论是活体还是遗体,都是重罪……”对方的声音渐渐弱了.“买卖”是违法的,但换成“补助”却是合法的.
人造器官太过昂贵,科研需要自然人的原始体征数据.基于这两个原因,血液、器官、皮肤、骨骼,不少自然人依靠它们换取金钱上的“补助”.
汤宇辰沉声下令：“你们循着人骨这条线索继续追查.”话毕,他直接关闭了手机,换上轻便的连帽衫,悄然离家.
几千年来,人类文明的进步,科技的高速发展从来没能改变社会的残酷,反而将丛林法则推向更严酷的极致.
汤宇辰拄着长柄雨伞,拉低帽檐走入肖书华租住的公寓楼.他在斑驳的木门前站定,伸手敲了敲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一条细缝,门锁有撬动过的痕迹.
汤宇辰全身紧绷,瞳孔微缩,右手握住伞柄,徐徐推开木门.
他探头朝屋内张望,房间内凌乱地摆放着书籍,输血用的器具.肖书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注射器掉在了他的手边.
汤宇辰疾步入内,弯腰搭住他的脉搏.肖书华已然断气,尸体余温尚存.
他站起身,第一时间注意到门边的衣橱,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直线.
突然,电脑屏幕亮起,在玻璃窗上投射出一段文字.
我知道,很快就会找上我.我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不是因为我做错了,而是这个世界太不公平.
凭什么有钱人可以通过基因改造获得健康、美貌,累积更多的财富,穷人却世世代代必须为生存苦苦挣扎,甚至只能依靠政府施舍的维生素药丸才能活命.
无数的自然人,他们,,卖身体,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接受医学实验,可这些研究的成果,受益人永远都是有钱的改造人.
我们自然人不是白老鼠,我们也有追求幸福长寿的权利！
……
汤宇辰没有继续往下阅读.遗书的书写人似乎正在为自然人鸣不平,可心脏骤停的四名老人,康复中心那具年轻女性的骸骨,他们不是自然人？他们不是凶手的白老鼠？
他一步一步逼近衣橱,锋利的悄然滑至指尖.
“嘭”的一声巨响,衣橱门猛地被推开了.
汤宇辰反手握住,毫不犹豫地朝对方的咽喉划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伴随沉闷的爆破声,呛鼻的白烟在两人之间升腾.对方好似早就预料到汤宇辰的攻势,他整个人向后仰倒,手中的鞋盒狠狠朝汤宇辰受伤的右腿砸去.
纸币在浓烈的白烟中纷纷扬扬飘落,汤宇辰右腿的旧患一阵剧痛,紧接着,一个脸上蒙着围巾的男人拼命朝大门跑去.
汤宇辰顾不得咳嗽,挥动雨伞朝对方的膝关节扫去.对方狼狈地打了一个趔趄,转身朝天花板开了一,跌跌撞撞逃出门去.
许久,汤宇辰终于止住了咳嗽,站起身环顾四周.
他的脚边铺满了人民币,敞开的衣橱中堆放着十几个鞋盒,盒子内装满了.这些钱应该是肖书华买卖人血器官的非法所得,无怪乎他的手下说,肖书华的经济状况并无可疑.
汤宇辰没有追出门外.他看一眼尖端的血迹,慢慢收起利刃,站在肖书华的尸体旁.
偷袭他的人并不想伤害他,也不是杀害肖书华的凶手.从尸体的温度判断,那人撬锁入内的时候,肖书华已经死亡.
真凶大费周章,不惜杀害肖书华,难道就是为了让他追捕偷袭他的人？
汤宇辰打开手机,尚未拨出电话,便看到了手下发给他的短信.魏洪带着妻子去局自首了,声称喻雅晴曾经接受非法的输血治疗.
6.模棱两可
凌晨两点,汤宇辰隔着单向玻璃观察魏洪.
魏洪低头坐在室的桌子后面,低声陈述：“该说的,我都对说过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想去医院陪着雅晴.”
“魏先生,你的意思是,喻雅晴女士接受的所谓实验性治疗,它由孙志兴主持,而肖书华是他的助手……”
“不是的.”魏洪摇头,“实事求是地说,孙志兴并没有亲口向我提及治疗方案.不过,我同意让雅晴接受治疗,全因他亲口对我说,肖书华是他的得意门生.我主观地认为,诱导性多功能干细胞疗法是他的研究成果,这才允许肖书华替雅晴输血.”
“魏先生,警方的协查通报已经发布了两天,你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去局自首？你应该知道,你的妻子很可能像其他受害人一样,突然间心脏骤停.”
魏洪一脸懊恼,自责地询问：“雅晴做完血液透析就会没事了吧？如果她有什么万一……”他哽咽了,热泪盈眶.
“魏先生,你的妻子明天就能出院.请你回答我刚敢于的问题.”
魏洪沉默半晌,说道：“几天前,肖书华替雅晴输血以后,我替雅晴做了一次血检,发现血液中存在一些未明成分.第二天我找孙志兴对质,他否认自己知情,我们在办公室起了争执.”
听到这里,汤宇辰推测,魏洪所言,应该是指他第一次去诊所的时候,孙志兴匆匆离开的事.如今看来,是魏洪故意安排他看到孙志兴,成为他们曾经起过争执的目击证人.
室内,魏洪又道：“我在电视上看到警方的协查通报,因为我和孙志兴是大学同学,又说,凶手只是科学狂热分子,并不是专业人士,所以我打算先找孙志兴问清楚,结果他一直没有回我的电话.”
室的另一边,汤宇辰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窗框,嘴角隐含笑意.魏洪的说辞进可攻,退可守,每一句话都留有余地,必定经过了深思熟虑.
“宇辰,你为什么派人把魏洪带了回来？”江佩双推门而入.她走得很急,呼吸略显急促.
汤宇辰深深看她一眼.一直以来,他把江佩双当成最亲近的长辈,可就是眼前的女人,在他的大脑中植入了车祸的虚假记忆,又残忍地杀人灭口.
他避重就轻地解释,“我得知魏洪指证孙志兴可能是连环杀人犯,就派人把他带了回来.孙志兴毕竟是我们自己人,我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
“对了.”他又补充,“我推断,肖书华是被谋杀的.”
他的话音刚落,江佩双的手机响起.她接起电话,不过一秒钟,她的表情愈加阴沉,转身往外走.
汤宇辰扬声询问：“局长,是不是找到证据,发现是孙志兴谋杀了肖书华？”
江佩双停下了脚步,却依旧背对汤宇辰.
汤宇辰低声建议：“局长,不如我派人把孙志兴带回来……”
“不用了！”江佩双断然拒绝,大步走了出去.
同样的深夜,孙志兴犹如丧家之犬,鬼鬼祟祟走在无人的小巷.他的下巴上有一道新伤,是他在肖书华的住处,被汤宇辰用利刃划伤的.
他拉低帽檐走向电话亭,按下魏洪的手机号码.电话响了七八声一直没人接听.
“哔——”机器人巡警冲孙志兴吹响警笛.
孙志兴慌慌张张挂断电话,撒腿往小巷深处跑去,不知不觉中就到了魏洪家楼下.他仰头张望.
“孙教授.”
孙志兴本能地回头,忽觉颈后一痛.他来不及看清来人,已然晕了过去.
不远处的落地窗后面,魏洪刚刚回到家,正等待孙志兴主动找上门,却看到孙志兴被人拖入后巷.
他心中一惊,不顾一切跑出公寓楼,在公寓大门口被人从身后偷袭,同样晕了过去.
7.局中局
当魏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白炽灯在眼前晃动.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用口指着他.
“是你杀了肖书华.”孙志兴沉声道,“你故意引我去肖书华的住处,是为了栽赃我.你想让汤宇辰追捕我,是不是？”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远,魏洪看不清孙志兴的表情.他扭了扭身体,哑声说：“你假装遇袭,故意引我下楼？”
孙志兴质问：“你口口声声称要争取自然人的权益,就连伪造肖书华的遗书,遣词酌句都那么冠冕堂皇,可你为了栽赃我,一连谋杀了多名老人,难道他们不是自然人？”
魏洪没有回答,转头环顾四周.他们身处肮脏的废弃仓库,偌大的空间一扇窗户都没有.他不知晨昏,下意识辩解：“他们都患有神经退行性疾病,活着也是受折磨……”
“那肖书华呢？”孙志兴打断了他.
魏洪挣扎了几下,眼睛直勾勾注视孙志兴,一字一顿质问：“你绑架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嘭”的一声巨响,一颗穿过了魏洪的肩膀.
魏洪闷哼一声,没有呼痛.
墙角的幔布后面,真正的孙志兴被声惊醒.透过幔帘的缝隙,他看到了魏洪和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着他的外套.他马上意识到,一定是汤宇辰使用易容芯片冒充他.
易容芯片的原理是三维全息成像,利用投影技术,仿佛在脸上贴了一张,近距离很容易被识破.因为这样,汤宇辰选择了空旷的仓库,仅留一盏灯照明.
“呜呜呜.”孙志兴用力挣扎,试图摆脱束缚,但他的手脚都被绑缚在椅子上,嘴里塞着白布,只能眼睁睁看着汤宇辰与魏洪对峙.
汤宇辰假扮孙志兴,冷声说：“你嫁祸我杀人,那么多条人命,我横竖都是死,只能在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
“所以,你还是决定拒绝我？”魏洪不可思议地尖叫,“你宁愿死,也不愿意继续我的研究？”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汤宇辰冷笑,“你嘴上说,那些老人患有神经退行性疾病,活着也是受折磨,那你的妻子呢？她患有帕金森综合征,她同样也在受折磨,你为什么不帮她获得解脱？”
“是我对不起雅晴,是我欠她的,你必须替我完成实验！”魏洪突然变得歇斯底里,“她本来可以去做基因筛选,她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做研究,我答应过她……”他的声音渐渐弱了,眼中满是阴霾.
片刻,他又胸有成竹地说：“孙志兴,你以为我们都死了,汤宇辰身上的秘密就能永远石沉大海吗？”
汤宇辰心中打了一个激灵,他大费周章分别绑架魏洪与孙志兴,又假扮成孙志兴的模样,就是想知道自己在整件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魏洪口中的“秘密”难道与那段虚假记忆有关？
他不动声色地注视魏洪.
四目相接的瞬间,魏洪急了,他高声说：“我已经告诉汤宇辰,人类的大脑是最大的骗子,记忆、幻觉、梦境产生的神经脉冲是一样的.你觉得他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想明白我的暗示？”
“即便他想明白了,又怎么样呢？”汤宇辰面上镇定,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幔布后面,孙志兴心急如焚,疯狂地扭动身体,试图挣脱绳索.他的手腕、脚踝都被绳索勒出了深深的血痕,他却好像失去了知觉一般,焦灼的目光紧盯魏洪,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响,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终于,椅子侧翻在地,扯落了黑乎乎的布幔.魏洪震惊地看着孙志兴不断冲自己摇头.
“你——”他的目光转向汤宇辰.汤宇辰关闭胸口的易容芯片,露出本来的容貌.
他对着魏洪说：“自从2011年,联体鼠实验结果发布,你一直在追寻‘不朽’.当时,你刚刚入学斯坦福大学,你狂热地研究长寿生物,结果却发现,它们不止不能令人类获得长寿,反而会引发心脏骤停.半个世纪过去了……”
“我快要成功了！我马上就要成功了！”魏洪梗着脖子尖叫,“只要灯塔水母的细胞谱系的编程功能,与诱导性多功能干细胞再生技术合成,成功运用于人类的大脑神经元,我们的神经系统再也不会老化,大脑可以通过细胞分化永葆青春,人类将获得不朽！”
“是吗？”汤宇辰似笑非笑,又突然沉下脸.他收起,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冲魏洪晃了晃白森森的刀刃,一步一步走向孙志兴.
魏洪和孙志兴不明所以,眼睁睁看着汤宇辰抓住孙志兴的衣领,高高举起右手.
孙志兴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刀刃已经扎入他的肩膀.
“住手,你不能杀他！”魏洪双目血红,似穷巷的疯狗.孙志兴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得了脑癌,快要死了,他需要孙志兴替他完成后续实验.他竭力大叫：“不要杀他,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呜呜呜！”孙志兴使劲摇头,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魏洪一味盯着汤宇辰,焦急地叫嚷：“我不知道你的大脑是怎么受伤的,总之,电子与神经信息处理专家只是在物理上修补了你的大脑.孙志兴,是他用了一年的时间,引导你的大脑产生车祸的虚假记忆.你在车轮底下舍身救出自己妻子,那不是植入记忆,是你的大脑自发产生的！不管是测谎还是大脑镜像测试都能证明,那段记忆是真实可靠的！”
“还有呢？”汤宇辰拔出,又一刀刺入孙志兴的身体.
“住手！”魏洪疯了一般尖叫,“我快要死了,我知道你们都在国工作.我告诉他,如果他答应继续我的实验,肖书华就是连环杀人犯,最后畏罪自杀,你身上的秘密将永远石沉大海.如果他不答应,我会把你的事告诉媒体,而他会成为栽赃肖书华,最后又将肖书华谋杀的幕后真凶.”
汤宇辰抿嘴不语.
“真的只有这些了！”魏洪尖叫.
汤宇辰转头看向孙志兴,低声道：“你只需要将魏洪威胁你的事秘密上报江局长,魏洪第二天就会死于车祸.”
魏洪呆住了,孙志兴则闭上了眼睛,仿佛压根没听到汤宇辰的话.
汤宇辰拿出他嘴里的白布,沉声喝问：“我要知道,你受他威胁的真正原因.”
“什么真正原因？”魏洪惊问.
“宇辰？”江佩双在大门外高声呼唤.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汤宇辰的抵住了孙志兴的咽喉.
孙志兴无言地注视他,用眼睛描绘他的五官,他想要保守的秘密就在他眼前,是他在汤宇辰的大脑中植入了车祸的虚假记忆,他做到了,成功地将植入记忆变为现实！他不能让江佩双发现,汤宇辰正在慢慢恢复记忆,所以他甘愿受魏洪威胁.
本质上,他和魏洪是一样的,他们都可以为了自己的研究成果不惜一切,哪怕牺牲他人与自己的性命.
他勾起嘴角,怔怔地凝视汤宇辰,仿佛正在欣赏最杰出的艺术品.
“宇辰,你屏蔽了室的信号？”江佩双在大门外询问.
孙志兴低声询问：“你从什么时候发现,车祸的记忆是假的？”
汤宇辰目光微沉.难道孙志兴没有上报自己受魏洪威胁的事,是他不想让江佩双发现,他找魏洪咨询植入记忆的事？换句话说,魏洪无关紧要,孙志兴却甘愿受魏洪威胁,是不想让旁人发现,他在自己的大脑中植入了一段虚假记忆？
汤宇辰思绪纷乱,急促地追问：“是不是局长授意你,用车祸掩盖谋杀案？”
“咔嚓”一声,伴随电子锁开启的声音,黑漆漆的仓库瞬间变回明亮的室,唯墙边的幔布无声无息地躺在地板上,仿佛在证明早前发生的种种.
江佩双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喻雅晴.
孙志兴深深看一眼汤宇辰,突然伸手抢夺汤宇辰手中的.江佩双马上举指向孙志兴,电光石火间,一颗射入了孙志兴的额头.
“局长！”汤宇辰惊呼,眼睁睁看着孙志兴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魏洪见状,歇斯底里地叫嚷：“不能死！你们不能杀死他！孙志兴,你不能死,我的实验马上就要成功了,人类可以永垂不朽,我们都会载入史册……”
江佩双面无表情地收起,质问汤宇辰：“谋杀案是警方的工作,没有我的命令,你为什么私下审问他们？”
汤宇辰站起身注视江佩双,身上沾满了孙志兴的鲜血.
江佩双同样也在审视汤宇辰.
沉默的对峙中,魏洪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喻雅晴的歌声.
“就让永恒时间刻下你的模样,那一刹那刺青蔓延在胸膛；就让永恒时间承载你的目光,穿过谎言真相迷雾中回望……”
伴随轻柔缠绵的歌声,喻雅晴的指尖轻轻划过魏洪的脸庞.她平静地拥抱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一只注射器就躺在她的手边.
汤宇辰转头看向他们.他相信,喻雅晴故意让他看到灯塔水母散发银蓝色光芒,他才能推断出,魏洪试图将灯塔水母的“不老传说”应用于人类.或许,喻雅晴一直在等待今天的结局.
炙人的静默中,江佩双平静无波地陈述：“喻雅晴已经交代,魏洪早年曾进行联体人实验,在年轻的自然人血液中注入灯塔水母的基因,再将他们与老年人的血循环联接,观察老年人大脑衰老的速度.那时候死了不少自然人.”
汤宇辰早就推断出,康复中心的荧光人骨就是当时的受害人.至于人骨为什么像水母一样发光,因为在联体人实验中,水母体内的埃奎明经人体的血池平衡进入骨架,骨架遇酸性清洁剂析出钙离子,与埃奎明反应发出蓝色荧光.
江佩双感慨：“魏洪追求不朽,可人类是哺乳动物,是有机物.我们都会老,都会死,都会腐烂,‘不朽’只是遥不可及的传说.”
她顿了顿,试探着问：“宇辰,关于你妻子的死,你是不是已经知道……”
汤宇辰侧目,无言地审视江佩双.
江佩双解释：“当时,医生说你失去了生存意志,可能永远不会醒来,我才同意孙志兴的建议,让你误以为是她自己不小心,才导致车祸的发生.”
“所以——”汤宇辰快要无法呼吸了.他一字一顿,哑声询问,“是我连累了她……”
“是孙志兴向对方泄露了你的身份,他们才会抓走你的妻子,当着你的面谋杀她.”说话间,江佩双紧张地注视汤宇辰,“我猜想,孙志兴生怕你醒来后发现真相,伺机报复他,他才向我建议,在你的大脑中假造一段记忆.”
汤宇辰深吸一口气,紧抿嘴唇朝孙志兴看去,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早就没了呼吸.
8.结尾
第二天,报纸的社会版大幅版面报道了记忆大师魏洪与妻子双双患病,在家中殉情的凄美爱情故事.
在魏洪与喻雅晴的照片旁边,记者简短地报道,针对一桩连续谋杀自然人的凶杀案,警方的犯罪侧写师完美地描绘了嫌疑犯的特征,在媒体发布协查通报后,嫌疑犯肖书华不堪压力,在家中自尽身亡.
报纸的末页,一则不起眼的讣告淹没在形形色色的广告中.讣告上写着：神经科学专家孙志兴超负荷工作,在2064年10月3日猝死于实验室.
此后数年,网络上不时有人提及“荧光人骨”.随着时间的推移,此事渐渐演变为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成为神秘的不朽传说.
（责编：半夏 jgbanxia@163.com）
论文网论文参考资料：
汇总,这篇文章为关于经典专业范文可作为不朽传说和传说方面的大学硕士与本科毕业论文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职称论文论文写作参考文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