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筛选
分类筛选:

清明方面有关论文例文 与清明,一种暗疾定期复发方面毕业论文怎么写

版权:原创标记原创 主题:清明范文 类别:发表论文 2024-03-02

《清明,一种暗疾定期复发》

本文是关于清明类毕业论文怎么写和暗疾和复发和定期相关毕业论文怎么写。

清晨,天色将亮未亮,隔壁就传来了沉实的锤打声.外公说,过些日子就是清明了.外公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别人听,他的语气里,似乎隐含着一些什么.我那时年纪小,不懂得揣摩大人心思.可是我知道,到了这个时节,隔壁的冉先生就要开始打制纸钱和纸幡,一叠叠的白皮纸经过冉先生的打制,就会变成轻薄的纸幡,插到各个山头的土坟上.

我盯着屋顶玻璃天窗上现出的一点亮光,在心里默念:惊蛰、春分、清明、谷雨……似懂非懂地,我又想起“清明断雪、谷雨断霜”的民谚,知道清明是一个表征物候的节气.可是,这个节气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是去看冉先生打制钱纸和纸幡吧.

冉先生心无旁骛,右手握锤,左手把持一个圆柱状的铜制器物,竖立在层叠的白皮纸上.他目不斜视,力道均匀,手起锤落数十下,圆圆的铜钱印,就被一排一排地锤打出来.这些有了铜钱印的白皮纸被冉先生轻轻抖开,就成了素白的纸幡.轻飘的碎纸屑在微风中飞舞,冉先生的周围,就凭空飞出了大大小小的纸蝴蝶.

我的目光追随着飞舞的纸屑,心也随之飘舞晃悠.后来,我回想起当年情形,突然有了深切的体会,清明,这个表征物候、携带春意、含有晴朗的节气,一旦渗入了这些纸蝴蝶,它便会从节气里分离出来,变成一个属性特殊的日子.虽然它的春意与晴朗仍由天地间所有事物共同分享,但是它的特殊性却会因人而异.因为,某些囫囤着、隐匿在某个遥远之处的事物,会在这一天变得相当清晰,重现它的枝叶脉络,它的隐匿与重现,都只与你和你的家族有关.它像一道隐秘的伤口,只有你自己知道,它是否还在疼痛.即使它已经结痂,也始终是一个暗疾,会在清明这一天定期复发.

五岁那年的春天,我在堂屋门口追逐冉先生手上抖出来的纸蝴蝶,母亲走过来拽住我,她说,今天带你去看外婆吧.

我没见过外婆,我只知道她居在深山老林.“之”字小路向上盘绕,近山顶了,目之所及全是密密麻麻隆起的土堆.因为有母亲在身边,也不觉得眼前景象有什么可怕.到了外婆的墓地,母亲除草,给坟茔添新土,砍来细树枝,抖开纸幡系在枝尖,插到坟头上.然后,她跪下来,在碑前燃起香烛,给外婆烧纸钱.我在外婆碑前磕了头,就站在旁边的山茶树下四处张望.我看到,有些坟头添了新土,有一些,却只笼着萋萋的荒草.这一天,我对外婆有了直观的印象,那就是山上的一块小石碑.

那座山的名字,也是念熟了的,只是小时并未深究其字义.等我稍大一些,每次说起那座山峰,依据它的名字读音,我都会想到极为恐怖的三个字:造骨塬.随着这几个字的出现,整座山头的表层就被骤然刨去,露出土层深处的森森白骨.其实,往好的方面联想,也可以是“造谷塬”.可是那座杂树丛生的高山,除了山脚下有几块狭长的旱地,并没有一丘水田,叫它“造谷塬”也太过牵强.

尽管有过可怕的联想,但是我的胆子也还是蛮大的.成年后,我曾独自去过那里.若是清明这一天,一人独行也不觉害怕,因为山上到处都有人声,而且这一天心情也不一样,清明祭祖,总是会带着一种庄重,所有神神鬼鬼的传说,都会因此遁形.可是那一次,我因故推迟到清明后才去扫墓.山上雨声淅沥,阴湿冷寂,高岭幽谷间,只有我一人默然独行.心里便有几分怯惧.走到半途,雨声愈加密集,远远地,能够看到外婆墓地旁边那棵山茶树了,可是就在这时,林子里传来沉郁、低微的声音,哼……哼……是谁?在痛苦压抑地?这可怕的哼吟声,让人兀地联想到一个人生命最后时刻的情形.我全身肌肉一紧,头皮发麻,惧惧地站定,不敢转身,更不敢到处张望,整个人,立时就僵住了.幸好,路上来了熟识的人,他的出现,将我从恐惧中一把捞起.他说,那是哼鸟,它的叫声与人的哼吟一样.哼鸟?它是什么样子?没有人见过.有个传说很诡异,据说有些触电身亡的人被埋葬以后,会在某个雨夜突然醒过来,在密闭的棺材里呼号、挣扎,最后因无人施救再度死去.哼鸟,莫不就是这种人变的?想到这些,再联想起这座山的名字,造骨塬,禁不住毛骨悚然.

惧惧惊惊,走到外婆墓地,清理杂草,燃香,点烛,烧纸钱,磕头跪拜,用心做着这些事,心中恐惧才渐渐消减.外婆的美丽温柔一直留在亲邻们的传说中,可是这个女人,却没有留下她的名字.石碑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只能勉强辨出石碑立于一九六六年,外婆的生殁年月已经看不清.雨下得更大了,插在坟头的纸幡,转眼就被雨水淋得透湿,好在墓地旁边的山茶树已经长得非常高大,可以稍减雨水的肆虐.

下山时,山路泥滑,步步都要踩实才敢挪行.不过,人到了一定年纪,多少会懂一点避虚就实,一路上,也就只有惊吓没有危险,不会再像五岁时的懵懂少年,因为只顾采摘路旁盛开的杜鹃花而忽略了脚下的险情.五岁那年的我,跟在母亲身后,到山上走一遭,并未感知清明是一个什么特殊的日子.从一个孩子的视角与心态来看,路旁嫣红的杜鹃花,自然会让她的情绪更加饱满更加欢畅.可是,年少的我忽略了那些散落在山路上的杉树枯刺,它们给我制造了一个意外.当时天气睛和,红艳艳的花儿映着我红扑扑的小脸,想必也是一种生动的场景.我在山路上欢奔、雀跃,结果一脚踩滑摔倒在地,爬起来时,身上沾了杉树的枯刺,有几颗,已经硬生生地扎进了身体里.等到杜鹃谢了,被刺扎伤的地方,仍然有些疼.后来,父母、外公相继去世,那种疼,就始终伴随着我,走进一个又一个清明.

按照我们这里的乡俗,谁家新故了亲人,头三年,要提前在清明前若干天去扫墓祭祀,如果故者是青壮年,其配偶与家中老者均忌前往.这样的乡俗,大家都谨记遵循.父亲去世后的第一年,我十岁,妹妹四岁.外公叹了一口气,对我说,过些日子就是清明了,你去山上看看,把草拔掉,跪下磕几个头.也没准备祭祀用品,外公让我带上柴刀,告诫我砍茅草时别伤到手.

去父亲墓地要经过一处水塘,沉寂的水中,倒映着我孤单的身影.水塘边漂着水葫芦,一条死鱼浮在其间,白肚皮,绿叶子,是死寂与鲜活的对比.

上了山,穿过右边的斜坡地,经过两棵小桃树,跨过几株水边兰,再走几步,就是父亲的墓地.因为周边有零星菜地,常有人来打理,父亲墓地还算清爽,只是坟头上杂草繁茂.嫩麻叶和野蒿被人采了去做猪食,只余一些老根.有一种草我不认识,枯枝上挂着小荚果,犹如一颗颗小铃铛.我将它与其他杂草一同拔掉,然后在父亲墓前跪下来.我又听到了父亲的咳嗽声,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极力想将喉咙里的稠痰清除掉.我的手抚向前面的杉木桩,因为是新坟,还没有立石碑,杉木桩上写着父亲的名字.我抚着木桩,想叫一声父亲,却没叫出口.

我完成了一次简单的祭祀.回到家后,我的左手无名指开始疼痛,可是我那天并没有割茅草,也没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刺中,指头上没有明显的受伤痕迹.母亲周末回家时,捏着我的手指逐个检查,终于从我左手的无名指肚上挑出一根细小的木刺.她以为我是贪玩才被扎到,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根细小的木刺,来自于父亲墓前的杉木桩.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每年都要住院,住在传染科,或者疗养所.他的名字,被写在白色小纸片上,名字下面,是“肺结核”这几个字.那时候,这几个字是相当骇人的,谁与它沾上了边,就自知在劫难逃.在与疾病的斗争中,父亲可谓想尽千方百计,除了借助当时的医学,还广寻各种偏方土法.后来,当我在网上偶然看到一株带荚果的植物时,我又一次听到了父亲的咳嗽声,他咳一阵,喘一阵,接着,又是一阵无法止住的咳嗽,沉郁、浑浊,昼夜难停.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株长在父亲坟头带荚果的植物名叫响铃苹,可以敛肺气、止咳、消痰、定喘,要是我不将它拔掉,它是否会一直长一直长,长进父亲的身体里?如果一个人的身体里能够长出一棵止咳定喘的植物,那他肯定不会患上可怕的肺结核.据说,响铃草的根茎长且坚韧,也许我当时并没拔尽土层深处的根茎,说不定,它早已长进了父亲的身体里.

父亲墓地地势较低,当初安葬父亲时,山下还没有房屋,这个位置视线也还好,可以掠过水塘和对面的矮山,看到更远处.后来水塘被填平,山脚的斜坡被渐渐挖掉,楼房一栋一栋靠近坟地.现在,父亲墓地正前方即是一栋私人别墅,这户人家站在自家楼上,打开后窗看到的就是满山坟茔.他们挖宅基地时,曾将挖机的大铁爪伸向山体,使得两座老坟的墓碑也被震下山崖.遇上这种事,谁家后辈都不会善罢甘休,好在通过协商得以妥善解决,没有发生更大的冲突.

这座坟山与人世为邻,山上的亡灵越来越不安宁了,半山腰下的坡地早已被山下住户见缝插针开辟成了各家的菜地.这种不计后果争相抢挖的局面,让前来扫墓的人禁不住担心,已故先人若是有知,肯定也会为此烦忧.果然,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神灵发怒了!十几座坟茔被泥石流卷着,从山腰直冲而下,迅速填进一户人家的屋子.幸好男主人惊醒,及时叫醒家人才没殃及生命.当我得知消息赶去时,裹满黄泥的石碑和棺木,还分别斜躺在那户人家的前厅和后院里.发生山体崩塌的地方离父亲墓地不到一百米,望着眼前这一切,若干年前被细刺扎过的地方,突然疼感锐增.

三年后,春天.是一个周末,我们等着母亲从工厂回来.外公屋外的小椿树,刚刚绽出嫩紫的叶芽.外公说,等你母亲回家,我们就摘了香椿来炒鸡蛋.香椿炒蛋,是一道多么美味的时鲜菜呀.我走到小椿树下,伸手掐了一点点芽尖,嗅一嗅,深深地吸口气,那浓郁的香就直入肺腑.如果加了鸡蛋一起炒,那味道,鲜香醇美,想一想,也是要流口水的.

可是,随之而来的,不是香椿炒蛋的鲜美,而是骤失母亲的悲痛.在我们憧憬香椿炒蛋的美味时,因为一起工伤事故,母亲的腿,被疾速旋转的机器绞掉了一条.母亲的身体血流不止,她来不及留下更多的话语,来不及看一眼她的两个女儿,来不及品尝外公准备的午餐,就猝然离开了这个有着香椿炒蛋的鲜美人世.

母亲是疼着离去的.她走后,这些疼,都一点不少地留给了我.因为考虑到父亲墓地地势太低,今后可能不够安宁,外公主张将母亲安葬到人迹罕至的高山老林.首先,当然是考虑让她与外婆在一起.按照外公的设想,旁边还要留出一块空地,等他自己百年之后,一家人在那里团聚.外公在村子里担任会计,德高望重受人尊敬,从未被人轻视怠慢.可是那一回,遇事沉稳周全的外公,因为独生女儿的突然离世,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与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白发人送黑发人,外公哪里还有心思关注母亲的后事.母亲的丧事由单位操办,亲戚本家自告奋勇上山掘井.这事没有考虑周全,亲戚本家是闵家一队的村民,外婆所居的山峰位于闵家二队,依照惯例,需得请二队村民帮忙掘井.

出殡那天,暴雨倾盆.送葬的队伍行至山下,遭到了二队村民的阻拦.十二岁的我搂着六岁的妹妹跪倒在泥水中,哀哀乞求,戚戚悲啼,湿淋淋的脸上,分不出哪是雨水哪是泪滴.至今,我仍无法平静地重叙当时的场景与心境.交涉没有结果,亲戚们愤然决定,将母亲安葬到一队的山头.我与妹妹从泥水中爬起,跌跌撞撞走在大雨中.队伍在山路上挪动,走向村庄的更深处.

山路陡峭难行,天地间,骤然响起震耳的雷声,雨,下得更加恣肆了.灵柩上铺盖的绿色毛毯已经被雨水淋透,湿漉漉地往下淌水,但是没有人试图揭下它.我的泪,也像毛毯四角淌下的雨水,一串串地流下来.等到墓穴重新掘好,艳丽的花圈已经被雨水淋洗得发白,四周的黄土地上,掺杂着暗红惨绿,人世的悲哀离疼,在那一刻演绎得分外惨烈、沉痛,扎进身体的利刺,远远不止一根.那一天,我的身心,每一处,都在承受剧烈的疼痛.

大雨似乎一直在下,每天夜晚,我总会想起那一堆隆起的新土,想起花圈上滴下的暗红惨绿.我的母亲,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山上,冰冷,潮湿.我的几位亲人,去了另一个世界,也没团聚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是否可以彼此感应.母亲与外婆所居的山峰分属两个生产队,但那两座山却是连在一起的.那么,或许会有一条隐秘的通道,可以让母亲与外婆相见.我的猜测没错,一队的村民说,山顶上有条小路通往二队的造骨塬,以往放牛时常有人走,现在牛少了,只怕路也寻不到了.我抚着母亲的墓碑,决定从山顶走小路去外婆的墓地.我想带着母亲走一回.

小路确实荒芜,起先还能寻到一点路迹,可是越往前走越辨不清.山上茅草葳蕤,荆棘与杂树盘桓.左缠右绕,拨开一丛又是一丛.我没准备工具,也顾不得身上沾了多少毛刺,手上划了多少伤口,我手脚并用躬爬穿行.估摸着应该到了外婆所在的山头,小路却完全消失了.兜转来回,似乎仍在原地.在这可怕的造骨塬迷路,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我后怕了,更多的是沮丧.思忖折腾,正欲转身往回走,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牛铃声.幸好,还是有人在山上放牧.在铃声提示下,那棵山茶树已经遥遥在望.我希望,自那以后,我的母亲,就能沿着那条隐秘的山路,去与她的母亲叙话.

被父亲墓前杉木桩上的细刺扎过的伤口,因为三年后母亲出殡时的雨水浸泡,伤势已经漫衍,经年不愈.那种疼痛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平静宁和的生活里,潜藏着许多你无法预知的东西,它们极其残忍,会让你的世界瞬间崩塌.

不用外公提醒,每一年,我都会比别人更早地感知清明,这是我极力想回避却始终无法回避的,那一天,白天要爬几个山头祭祀亲人,心理上又要经历一次刻骨的离疼,人也相当乏困,晚上就睡得酣沉.半夜,突然被某种声音惊醒,蓦地坐起来,仔细一听,是木地板下老鼠在窸窣.还好还好,不过是老鼠.拍拍胸脯定下神来,却不能再入睡.不睡觉,干什么呢?不干什么,看棺材.是外公的棺材,放在房间的窗户下.从我记事起,它就一直放在那里,从小到大,我每天看着它,也没觉得它在那个地方有什么不妥.我很小时,曾经以为它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家什,我的床铺没搬到这个房间之前,这里摆着一张四方桌,我们围着桌子吃饭,乡邻过来借米,外公就放下碗筷,走过去掀开棺材盖子,舀几升稻谷倒给他,而我呢,一边看外公从棺材里舀谷子,一边嚼着米饭,吃得热乎香甜.

这个笨重的大木匣子,当然不是一件装放稻谷的普通家什.它不是一个粮仓,但它具有收纳功能,它会收纳一个生命,以及这个生命与生有关的所有信息.它的消失,是随着一个生命的离去而发生的.我明白了,它在,外公就在.

我躺在漆黑的夜里,瞪大眼睛,望着窗户下那团模糊的暗影.窗外透进的幽微夜色,让我看不清它的轮廓,我只能模糊地看出一层灰暗.那是它外面包着的旧报纸,有些地方已经磨损,泛起几块烂纸片,但是,外公会将破损的地方及时糊补好.我没有看到过棺材的本色,我看到的,一直都是颜色发黄的旧报纸,我甚至还记得报纸上的某条旧标题.暗夜里,老鼠会突然蹿上去,扒拉几下,吱溜一声,从这头窜到那头,扑通掉到木地板上.我被响声惊醒,睁开眼睛一看,那团模糊的暗影还在,而房间隔壁,外公的鼾声,正透过木板壁传过来,随着他的鼾声,我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我挪动身体,贴向木板壁,鼾声更加清晰.听着外公的鼾声,再将目光投向窗下那团模糊的暗影,我的心,就安然了.可是有时候,我被惊醒时,外公正好出门去上厕所,木板壁那边虚空静寂,我心里就有了疑虑,蹑手蹑脚走到外公房间,结果发现他不在,恐慌立即摄住了我,正欲张嘴大叫,外公回来了,我便赶紧逃回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种病,我自知症状严重,后来更加变本加厉.外公午睡时,我本来在屋外玩得好好的,突然就会跑回去,蹑手蹑脚走进房间,在床边静静站一会,看看他是否呼吸均匀.有时候,我的手会轻轻探向他,轻轻放在他的身上,去感觉他的呼吸.其实这一切,外公早已心知肚明,房间里铺得并不平实的木地板早就泄露了我的行迹,他只是佯装不知情.他太了解,知道我心中的恐惧.所以,他给了自己一个期限:傻丫头,我会活到八十岁的.

我泪光闪闪,坐在床沿看着外公的棺材,心里在默算,从母亲去世开始算起,到第七个清明,外公给予自己的期限就会到了.这一天越来越近.尽管那副棺材仍在房间充当我们的谷仓,可是,不可避免的,它要改变用途了.没有等到第七个清明,距离外公八十岁生日还差五十天,充当谷仓的棺材回归了它的本义,它要随着外公的离去而消失了.它不再是我平时看到的样子,揭去旧报纸的棺材色泽漆黑、锃亮刺目.比夜色黑,黑得铺天盖地;比剑刃亮,亮得直穿肺腑.我哭喊着扑过去,却被亲戚们一把拉开.他们说,如果我的眼泪滴到棺材上,外公就不能走得无牵无挂.我默默跪下,打开一瓶荔枝罐头,摆在棺木前.外公生前的一个愿望,是想吃几颗新鲜荔枝,可是那个季节,我找不到他想吃的东西.我也不敢让我的眼泪滴入罐头瓶中.我只希望,这一瓶荔枝罐头,是他最后尝到的甜.

遵循外公自己的意愿,他与他的独生女儿待在一个地方.那片山岭与其他地方一样,生长着或疏或密的杉树林.有一年清明,我看到墓地旁边有人拢了草皮枯刺烧草木灰,我突然就记起,外公生前也常用草木灰给新割的春韭敷伤.外公说,敷了草木灰,韭菜的伤就容易愈合.我踩着地上散落的杉树枯刺,心里在想,或者,人也应该试一试,给自己的伤口敷一把草木灰.

责任编辑:吴 凯

清明论文参考资料:

该文评论,此文为一篇适合不知如何写暗疾和复发和定期方面的清明专业大学硕士和本科毕业论文以及关于清明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相关职称论文写作参考文献资料。

和你相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