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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山之下类论文写作技巧范文 与火山之下(短篇小说)类论文怎么写

版权:原创标记原创 主题:火山之下范文 类别:毕业论文 2024-03-04

《火山之下(短篇小说)》

该文是火山之下有关论文写作技巧范文与火山之下和短篇小说类论文写作技巧范文。

在梅朵火山,你会见到神奇的景象.高耸的火山直入云端,而火山底下,是在此定居了上千年的山民.山民的住所很简单,即便他们靠着造船的生意赚到了足够用来建造漂亮房舍的资金,也有建造漂亮房舍的技术,可是他们所居住的房舍依然很简单,甚至简陋.土墙加上木材搭建起来的房屋和他们的身份很不相匹配.缘何如此?说来简单,他们怕.怕什么?怕刚刚精心建造好的漂亮房舍被滚热的熔岩毁于一旦.有人断定梅朵火山是死火山,不会再喷发了,可当地的居民对这种论断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他们以为,火山是不会轻易死去的,早一天,晚一天,还是会苏醒过来喷涌而出的,到那时,人可以挪动身体及时抽身离去,而稳固的房屋是无法搬运带走的,若被熔岩冲毁了、被火山灰掩埋了,多可惜!这么说来,就有些杞人忧天的意味.千百年流逝而去了,潜移默化的,这种观念就这样一代代传下来了,深于骨髓,深于血肉.

上一次火山喷发在何时?在哪朝哪代?已经没有人记得清楚了,历史上也没有明确的相关记载.只知道已经很久远了.先祖们留下了一段段关于火山喷发时期的故事与传说,听起来紧张刺激又令人心生恐惧.有人问,既然住在火山底下,时刻有性命之忧,为何不搬去别处居住呢?关于此种疑问,外人是给不出答案的,还是要去询问当地人,毕竟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才是这里的原住民.你若带着这种问题去询问当地人,他们往往一头雾水地看着你,莫名其妙地打量你,仿佛你的论调荒唐而可笑.再问一遍,他们就会如此回答你:“为什么要搬走呢?”你再次强调:“火山很危险,住在山下更危险.”他们淳朴而鲁直地呵呵一笑,然后说:“我们一直住在这,以前的人住在这,现在的人住在这,以后的人也住在这,我们为什么要搬走呢?”这样一回答,你就便再无话可说了.

实际上,外人是不必担心的.若哪天火山喷发,他们是自有他们的逃生准备的.一公里外,有条山外流淌下来的湍急大河,河边常年泊着一艘艘船只,那些船只,就是当地人为逃生做的准备.他们虽不太下河捕鱼,平日也不怎么用得着船只,但造船的技术却是一流的,中等的船和型号小些的船,都建造得出色美观、坚固耐用,即可经受大风大浪与风吹日晒的洗礼,令人赞不绝口.造船的技术和他们的生活方式、信仰习俗一样,皆是从先辈们那里传承而来的.先辈们很看重造船的手艺,后代们十六岁起便要开始习得这一门手艺,方可做其他事情.若造船的技术不合格,便休想跳过这一节去做别的.不允许,自己的家人不允许,村中的长老也不允许.如此一来,造船的手艺便代代相传,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更不至于断绝了.在梅朵火山下的岩村,你随处可见小巧的船只模型,或摆在窗前屋中当摆设,或被半大的孩子拿在手中把玩儿.河边设有一个造船厂,青壮年的男子白天就去那儿做事,经验丰富的长者会在一旁指点着,嘴里叼着烟斗,边吸着烟斗边一点点向他们传授造船的技巧.船只越造越多,堆积在那里,大小不一,蔚为壮观,时间一久,就有外地人听说了此事,试探着前来购船.船以相对低廉实惠的购了去,一用,就觉出好来.坚实耐用的美名随之传开,一传百,百传千,渐渐美名远播,遂有人大老远赶来,只为订制一两艘坚固耐用的捕鱼船.贩卖船只的收益逐渐成为岩村人的主要收入来源了.

十六岁的檐布被父亲逼着去学造船,他满肚子怨气.他不是不喜欢船,事实上,他喜欢船,他幼时拥有很多船的模型,他把自己狭窄的卧室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船只,他喜欢每晚临睡前看一眼屋中摆放的小船们,这样,他睡得似乎更香些,也更沉稳些.有时,他会做梦,梦到自己乘着一艘劈波破浪的小船逆流而上,到达某个人口稠密的繁闹的街市,或者向下游行进,一直抵达入海口,接着再继续驶往大海深处.他天性喜爱冒险,喜爱远行,这种性格是与生俱来的.而他的父亲则和岩村其他人一样,老实巴交,规规矩矩,热衷于脚板心底下的这块土地,从没有离开这里的想法,也不愿去到别的地方讨生活.

十二岁那年,檐布随父亲出差去了下游的一个城市.那次经历,开了檐布的见识和眼界,自那时起,他便厌弃起自己所在的村子来,他嫌弃村子的闭塞与人们思想观念的滞后,他梦想着有一天离开岩村,去到自己喜欢的地方生活.

他十六岁了,到了学习造船的年龄了.父亲劝他造船,他不干,要么逃去山林里玩,要么索性赖在床上不起.父亲就拿藤条抽打了他好几次.他吃不了皮肉之苦,只得硬着头皮去学造船.他喜欢驾驶船,时常想象在烟波浩渺的江上或者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行驶的感觉,但绝对不喜欢造船,造船于他而言是枯燥无味的,是沉闷无聊的.这天,檐布的父亲又手持藤条催促着檐布去河边的造船厂学习,檐布一肚子怨气,但也无可奈何,于是就闷闷不乐出了家门,摇摇晃晃往造船厂走去.他父亲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他,唯恐他又伺机逃脱.直至把檐布亲自送到造船厂,他才放下心来,慢慢踱回家中.“把檐布送到啦?”檐布的父亲一抵家,檐布的母亲就会很关心地问询.“送到啦!”檐布的父亲舒一口气,丢下手中的藤条,“这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呢!”“他还小嘛,再长大些兴许就好了.”檐布的母亲护子心切,不论在家或在外总是很维护檐布.她只有檐布一个孩子,她所有的愿想都寄托在他身上,所有的爱,所有母亲对亲生骨肉的爱,也都灌注在他一人身上.因而她总是很包容檐布,有时的做法,在檐布的父亲看来,已算是纵容了.

傍晚,结束一天的学习后,檐布率先从造船厂出来.他照常是去河边的木屋里坐会.造船厂和木屋相距不算远,走一会就到.他愉快地迈步走去,刚刚从造船厂出来,他的兴致十分好.木屋里住着一个老者,名叫参花,晚辈们都唤他花爷.他在木屋里住了挺久的,有好几十年了.他一辈子都在做一样事,看守.看守什么?看守船只.他看守的船只不是用来出售的,而是岩村人自己拿来为逃生准备的.一艘艘大船常年拴在岸沿粗大的木桩上,常年拴在那儿,漂在那儿,从没有使用过,一次也没有.哪日火山喷发,哪日才会使用.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了,一座小木屋,一个看船人,一艘艘船只漂在江河之中.千百年来都这样.船只很坚固,这点不用多说,可是时间更坚固,和时间硬碰硬,谁都没有好下场,更何况是区区船只.漂泊在岁月之中的船只换了一艘又一艘,看守在岸沿的守船人也换了一茬又一茬,年月那么久,谁也记不清第一任守船人是起始于何时.但眼下的守船人是花爷,这点各自都再清楚不过.

花爷已过花甲之年,头发和胡子皆渐次斑白了.檐布喜欢花爷,花爷开朗无拘的性格任哪个年龄段的人都十分容易亲近.“花爷,你在吗?”檐布推开木屋的门扉.花爷在屋里,他朝檐布招手,示意他走近.屋中因有东西两扇大窗的缘故,光线十分明亮,夕阳从西窗射入,把屋内一切照得温暖明朗.花爷在西窗下的藤椅上坐着,身前是一张木质桌子,手里握着一只船形木雕,半成品,还没完工.花爷指指一旁的小木椅,让檐布坐.檐布就势坐下来.“花爷,你又在雕船啊.”檐布无话找话.花爷冲檐布眯眼笑笑,点点头.花爷喜欢雕刻木雕,不为卖钱,只凭兴趣.他的木雕大都送人了,檐布从他这里得到过不少精致的木雕.西窗的窗子向外开着,檐布站起来,趴在桌上,望着窗外.窗外是那条表面无声无息实则暗潮涌动的大河,河边拴着一排大船.船在水势的波及下呈现出紧密相连的状态,一艘与另一艘紧紧并排挨着,密实实的.檐布望着船发呆,思绪不觉飘远了.他想到假如有一天梅朵火山喷发的话,这些逃生船可就派上用场了.照直说,他是希望火山尽快喷发的,那样的话,岩村人就不得已要离开此地了.那样多好!想想就激动啊!檐布不禁暗自想到.

“花爷,”檐布收回视线,转向身边的花爷,“你见过火山喷发吗?”

花爷停下手中的雕刻刀,看向檐布,摇摇头回答道:“没有,从来没有过.”说着,花爷把目光投向东边那扇窗子,那扇窗外,就是梅朵火山了.窗子低矮,只能看到梅朵火山的底部,也就是山脚那一带.山脚那一带也就是岩村的所在地.“我可不想看到那场景,”花爷接着说道,“我守了一辈子的船,但从没有想着驾驶着它们离开.岩村其他人恐怕和我的想法一样,都不愿驾驶它离开.那一天一旦到来,也就意味着火山喷发了.火山的岩浆会冲毁一切,火山灰会掩埋一切,崩裂的石头、释放出来的有毒气体也都会给人们带来致命的伤害.我们的房舍将不复存在,我们的村子也将不复存在.我们的损失会很严重.”

“那为什么不趁早离开呢?!”

“我们出生在这里,死去的先祖们也都埋葬在这里,我们的根在这里,我们如何也不能离开这里的.就算短暂地离开了,终究还是会回来的,——在废墟上重建家园.据说,我们的先祖就曾在此重建过家园.”

“真是愚蠢呢!守在这里有什么好的!”檐布不满地噘嘴低声嘟囔道.

声音虽然被压得极低,可还是被花爷听进耳朵里了.

花爷颔首笑笑,丢下手中的船形木雕和雕刻刀,面朝檐布端正坐着,两手摊放在膝头,换上一副很是郑重的口吻说:“这里是不能说太好,它有缺点,有很明显的缺点,这点大家心知肚明.可是,它毕竟是我们的家园啊!它有再多的不足,我们都可忍受,我们会尽力去改善它,而不是抛弃它.这里再不堪,也是我们的家园,外头再好,也不属于我们,那是属于别人的.这里再不好,可毕竟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在这里生活着安心,在别处就不一样了,别处虽好,但没有在自己土地上来得安心、踏实.生活得安心、踏实是很紧要的.”

“紧要吗?”檐布心中嘀咕.

花爷拾起桌上的雕刻刀,继续雕刻木雕.他望一望檐布,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淡淡地说道:“你再长大些,再长大些,就晓得了.”他说这话时,并没有抬头,而是盯着自己手中的木雕.在雕刻刀的作用下,木屑散落满桌.微风过窗而入,木屑轻飘飘飞起,沾了花爷一身,一胡子.

檐布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心想,就算我再长大些,也不会觉得这个鬼地方有多好!

平时,檐布会在花爷那里逗留很久,直到天擦黑才会离开,但那天,檐布只想尽快走开,不想再逗留下去了.他发现花爷竟和岩村其他人一个样,也是个保守的拥护者.这一发现让檐布很是失望.他找了措辞离开了花爷的木屋.

檐布来到河边,望着很宽阔又很宁静的大河,心中的愤懑随之瓦解.河,总能带给他好心情,河,是通往外界之路,望着它,他就能感受到异域的万种风情,就能让思绪在水上漫漫畅游.他踱到河边,掬起一捧水,洗了脸,水很冷,他感到精神为之一振.岸边长着稀疏的河草,他踩着河草,站在那里,目光移到拴在河边的那一艘艘静止的大船上.那些大船稳稳地漂在河面上,岿然不动,威风凛凛,形如巨兽.船一律是乌黑的,船身上刷了一层又一层的黑漆,夕照余晖下,船只的倒影歪歪扭扭,落在河水里,也是黑炭一般的颜色.他情不自禁地迎船而立,继而拖动脚步,向船边移动.船,他心中默想,多么美好的东西!

他有一股冲动,想偷走一艘船,悄悄开去某地.这种冲动或者说这种念头,在他身心之中激荡徘徊,令他热血沸腾,双手紧握,握成拳头形状.慢慢地,他的手心中已有汗水了.又过了一刻,这种念头被冲散了,不见了.他紧握的拳头又缓缓张开了.他想到,如果他将一艘船偷去,那么岩村人一定会责怪花爷看管不力的,自己一走了之,花爷却将成为众矢之的.这点,就是想到这点,他的那个念头才瞬时分崩离析了.

天色渐暗,檐布离开岸沿返回往家的方向走去.家在岩村,岩村在火山的脚下,岩村半掩在葱郁的林木之中,而梅朵火山,则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天地之间.他的脚步行进在砂石路上,而视线却一直在火山口,在火山顶部.那里凹进去一块,看上去像被什么东西削去了,再看,又像是一张张开的嘴巴.因此,不少岩村人将火山口唤作山嘴.他曾和同村的孩子们结伴一起下到山嘴里玩儿,山嘴里并不灼热,甚至和外面没什么两样.他们下到山嘴里时,有一种被火山一下吞入口中的感觉.大人们是不许他们去那里玩闹的,知道了要挨打的.成年的岩村人对火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仰,他们信仰火山,不为祈福消灾,不为福禄显贵,只为一点,希望它别喷发,尽可能别喷发.只此一点,他们就千恩万谢了,每年的夏季都要在半山腰上举行祭祀典礼,场面甚是庄严.即便大人们不许孩子去山嘴里玩耍,可孩子的天性终是不喜拘束的,愈是严加管教,愈是想放纵挣脱.大人们为恐吓孩子而对山嘴做出的可怖描述,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山嘴变得异常神秘,异常多姿,异常吸引人.孩子们怀着异常强烈的探险之心和探险之趣,总是趁大人们不备时,偷偷下到山嘴里,进行探险.他们很快就发现,山嘴里也并没有什么好耍的,土质坚硬、干燥,有的也无非是沙尘和石头,实在没有特别有趣的地方.因而,孩子们至多去过一次或者两次,就不愿再去了.

檐布仰望着山嘴发起了呆,在半途上停下了脚步,他联想起了自己曾两次下到山嘴里的经历.那时还小,并不懂事,对那两次行动的印象也很是模糊了.不知为何,他此刻心中升起一种想法,想着哪天再独自下到山嘴里一趟,不为别的,只是看一看,单纯的走走看看而已.檐布两手插兜,又继续走起来.他走走停停,时不时仰起头来望一眼火山嘴,琢磨着以现在的体力下到火山嘴需要多少时间.以前去山嘴时,可没少消耗时间和体力.突然,地面震了一下,幅度不大,不留意是察觉不到的.檐布没有在意.当他又一次仰起头时,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山嘴冒烟了.有缕缕青灰色的轻薄的烟雾从山嘴里缓缓泄出,像炉上煮沸的水壶中壶嘴散发出的蒸气.因天色不甚明朗,一时间,檐布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错把暮霭当成了火山的烟气.他用手背揉一揉眼睛,再次定睛望去,没错!那的确是火山嘴喷出的烟雾!

“山嘴冒烟啦!”

檐布本能地奔跑起来,喊叫起来,声音十分之大.他边跑边喊,边喊边跑,很快就气喘吁吁了.这个时间点,岩村人一般都在屋中做饭——女人忙着做饭,男人们劳累了一天,此刻也就惬意地偎坐在饭桌旁,嚼着炒黄豆,下着小酒,静等饭熟了开饭,孩子们则在屋中嬉戏打闹,没谁会去留意火山的动态.有人听到檐布的喊叫声,也不当真,在他们眼里,檐布只是个乳毛未脱的孩子,孩子的话能当得真吗?于是,并不怎么当回事.檐布的呼声倒是引出一些屋中的孩子,有的和檐布同龄,有的比檐布还要小,他们对屋外的喊叫声格外留意.因此,就有几个孩子从屋中跑出来,寻找喊叫声的来源.他们远远看到了气喘吁吁的檐布,准确听到了檐布口中所喊:“山嘴冒烟啦!山嘴冒烟啦!”檐布喊着,又伸出手臂遥指火山嘴.孩子们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发现山嘴的确是冒烟了.他们虽然都未经历过火山的喷发,但从长辈们那里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相关的故事和传说,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于是,他们也跟着檐布一齐喊叫起来,因为新鲜和兴奋,都把声音喊得很大,这其中又混杂着一些求胜心理,都想将自己的声音压过别人,都想更胜一筹,以此显示出自己的存在来.喊叫声从最初的整齐划一,逐渐变得杂乱无章,虽众口一词,但混成一团,却显得紊乱,单有声势,却少了力度和精准,活像夏季下过雨的藕田里的蛙鸣.纵然如此,逐渐浩大起来的声势还是引起了大人们的主意,他们也慢慢从屋中踱出来了.这其中,也包括檐布的父母.他们都看到了山嘴在向外缓缓排泄着青灰色的不祥的烟雾.有一刻,所有岩村人都呆立在屋外的空地上,呆望着梅朵火山的山嘴,脑海中都盘桓着一件事,那就是,火山要喷发了?

在村中长老的召集下,大家聚拢在一起,商讨对策.有人建议即刻逃走,以时间就是金钱为由,趁着火山还没有完全喷发,好趁机将行李收拾完备,若等火山完全喷发了再收拾就为时已晚了,急急忙忙,丢三落四,徒增损失;有人却反对说或许根本不必逃走,火山冒烟,就像人的放屁,人放屁并不一定会拉屎,这是常理,用在火山上也是一样,冒烟并不一定就要喷熔岩出来,不要为一股臭屁而大惊小怪,自乱方寸,得不偿失.两种对策都有不少人附和,胆小者附和前者,胆大者自然偏向于后者.双方据理力争,互不相让,一时难分高下.眼见着争执愈趋白热化,檐布的父亲沾让站出来提出了一个相对中庸的对策,他说,逃不逃,现在还不好说,还是要静静观察,若只是冒烟,并不喷发,当然不须逃,若真的喷发,也要以喷发的强度来做决定,如果只是轻微喷发,不危及大家的生命财产安全,那也不必劳师动众,大举搬迁.如若有剧烈喷发的征兆,哪怕是一丁点,也要即刻做好逃走的准备,行李之类届时要仔细打点完备,以等待逃生的号令.要做到生活一切照旧,但号令一发出,就能瞬时撤离的准备.大家默想片刻,在心中认同了他的观点.他看大家不言语,即已知晓众人已接纳了他的建议.他又说,要时刻观察火山的动态,就需要有人来守夜,每晚至少需要安排三人担任此职.当晚就需要三人留下守夜,彻夜不眠,眼也不眨地盯着火山观望.岩村青壮年男人的肩膀上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而都表示愿意留下守夜.最后,留下了三个男人,其中一人名叫与善.

檐布睡在自己那张木板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他那颗心脏怦怦跳动,一刻不停,夜深人静中,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扑通、扑通,击打着胸腔.他想,今夜岩村应该有不少人和自己一样,久久不能入眠吧?往常深夜窗外的草丛里还有虫子的叫声,但今晚,一切虫子都止了声,闭紧了牙关,一丝丝声响儿也不发出.它们可真能沉住气!他盯着房顶的木条,心想假如熔岩流淌到房顶上,那房顶瞬间就会焚毁吧?他没亲眼见过熔岩,熔岩在他的概念里只是水一样流淌着的火,有着吞噬一切的威力.他期盼火山喷发已久了,现在终于有点眉目了,他反倒说不准自己是喜是忧.他在心中权衡着此事的利弊,权衡着,权衡着,渐渐眼皮发涩,终于睡着了.但他睡得并不安稳,他手抓脚踢,口中哇哇直叫,叫的什么听不分明.他醒来时,发现父亲提着一盏马灯正在床尾站着.“你做噩梦了?”父亲把马灯挂在墙上,弯腰把檐布蹬在地上的薄被捡起,帮其重新盖上,掖好.他在床头坐下,用手背揩去檐布额头的汗滴,说:“你做噩梦了,我就把你叫醒了.”檐布点点头.父亲默坐了一刻,站起身,取下墙上的马灯,就着马灯微弱的灯光离开了.在他即将走出檐布的房间时,檐布不禁开口问道:“会吗?会喷发吗?”他没听清,转过身问:“什么?”“会喷发吗,火山?”檐布紧紧盯着父亲的眼睛,想从中寻找一个确定的答案.父亲也没能给出他明确的答复,只是说:“或许会,或许不会.不管会不会,我们都要面对.”檐布听出父亲的声音与往日有些不一样,有些滞重,像黑铁一般滞重.他也听出了父亲心底隐藏的声音,“希望那天永远不会来吧!”

檐布全然没有睡意了.他赤身坐起,裹上一条毯子,呆坐在床沿.他发现今夜是有月光的,窗外明晃晃一片,月光皎洁,碎银一般洒落满地,而窗内则只有窗下那一小块明亮,那是溜进来的月光.他起身向窗户走去,趴在窗上,隔着木窗,向远处望去.他能看到河边的一星灯火,那是守船人小屋发出来的,他由此知道花爷一定是彻夜未睡,时刻在留意着火山的动静.他能想象到花爷独自枯坐在一把老旧藤椅上,面朝面向火山敞开的窗前坐着,凉风吹入窗来,吹动他那一头斑白的头发.其实,当晚不止三个守夜人,准确算起来,花爷也要算上一个.呆望了一会儿,檐布退回到床前,坐下,低头默默想着,想什么?说不出来,太过杂乱了.他感到口干舌燥,就想去灶房里喝点水.一墙之隔,是父母的房间,要经过这一间房才能到达灶房.他尽量让脚步放轻,不惊动父母.他顺利到达了灶房,掀开水缸,舀起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轻轻放下水瓢,又原路返回.但在回途中,他的母亲叫住了他:“檐布,你渴了?”檐布说:“口干.”她又说:“不要喝生水,说过你多少次了,你偏不听.喝生水是要得病的.”檐布“嗯”了一声.她接着说:“水壶里的水还热着,你怎么不喝那里的水?”檐布回答说:“我不想喝热的,想喝冷的,我身上热.”檐布的母亲披衣坐起来,召唤檐布走近.黑暗中,檐布摸索着走到母亲床前,她把手背放在檐布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会,开口说:“不烫,没烧.夜还长,你回屋去睡吧.”

檐布说:“母亲怎么不睡呢?”

檐布的母亲说:“我睡不着.”

“父亲呢?”

“他也没睡着.”

说着,檐布的母亲划燃一根火柴,火柴发出白炽的光芒,檐布看到父亲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抓在自己的发丛里,眼睛微张,目光凝滞,似在思索着什么.火柴的光芒并没有打搅到他,或许已经打搅到他了,只是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懒得去理会.火柴很快熄灭,屋内又陷入黑暗之中.有一道细小的光线射进来,那是从门缝中挤进来的月光.这时,檐布向母亲央求说:“我想去外面看看.”

“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我想出去走走,反正都睡不着.”

檐布的母亲默许了.檐布正准备拉下门闩时,母亲却又说:“让你出去,只是你要多穿点衣服,穿厚点的,夜里外面冷.”檐布答应说好.换上衣服,到了外面.外面月光的确很皎洁,他在村巷中闲转,发现很多户人家的窗户还透着灯光,不时能听到轻微的话语声;看来大家都一样,都无心思睡觉.村巷中很冷清,空气和月色一样清冷,檐布撞见了迎面走来的守夜人与善.“你怎么不睡觉?”与善询问檐布.檐布挠挠头说:“睡不着了.”与善说:“我正要去找你父亲.”“找他做什么?”檐布问.

“你看.”与善用手一指.檐布顺着他的手势看去,月光下,山嘴咕咕冒着烟雾,此时的烟雾比傍晚时更加汹涌,硕大的烟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在天际间形成密实的烟云.“不妙啊,”与善忧心忡忡地说道,“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火山说不定很快就会完全喷发的.”待与善走后,檐布继续独自在村巷中漫步.走着走着,他突然有些留恋,对于脚下这片土地,对于岩村,对于岩村简陋的房舍和村中那一条条曲曲折折的巷子.不知为何,他忽然由衷地发觉这一切其实都是可爱的,包括这里的人们.想到火山喷发将会反这里的一切毁坏,檐布莫名地感到鼻尖有些发酸,脊背也有些发凉.

转瞬间,阴影覆盖下来,黑暗迅速遮蔽了整个村子.檐布抬头一望,烟云已经弥漫到了他的头顶上空.月光逐渐远去,厚墩墩的烟云所到之处,月光尽被驱赶而去,大地陷入黑暗之中.檐布感到一丝恐惧.白花花的雪片一般的火山灰开始密集降落,簌簌不停,落在肩上,落在人的头上,空气中都是灼热的火山灰,呼气时让人感到窒息.檐布呆立在那里,仰起头,任由火山灰覆盖在他的脸上.大地震动了一下,檐布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再次向火山望去,火山已经陷入黑暗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他又感到了地面的震动,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轰隆之声.宁静的村子开始变得喧哗起来,喊叫声响彻,也有婴孩的哭声从某处传来.家家户户都把灯点亮了,匆忙的人影交织在窗户纸上.他听到有人重复在喊:“火山要喷发了,快起床收拾了!”

山顶部位毫无征兆地传来“咔嚓”一声巨响,像闷雷,更像山之怒吼,瞬时,无数的石子如同一般迸射而出,击穿房顶,凿穿墙壁.檐布向山顶望去,看到一束赤红的巨大的光焰携带着滚热的熔岩喷涌而出,火山喷发了!檐布慌张起来,慌不择路地跑起来.他胡乱地跑着,头脑处于无意识状态,他想跑回家,可他辨不清家在哪个方向.巷子里奔跑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面带恐惧,惊慌失措,不时因刹不住脚步而撞在一起.檐布再次与与善迎面相撞了,檐布被撞倒了.与善把檐布拉起来,焦切地说:“快回家去!你母亲一直在找你.”说完,他就又跑开了.但没跑几步,他就扑倒在地了.他被一块硕大的飞石砸到了.檐布慌忙跑过去,费了很大劲儿才把石头从他身上搬移开,可是与善已经断气了.檐布首次直面死亡,他恐惧得浑身战栗,满头虚汗.他看着身边躺倒在地的与善,心中充满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耽误了与善赶路,他也不至于被飞石砸中丧命.

接着又是一连串巨响,山坡处裂开了好几道巨大的缝隙,熔岩汩汩从中漫出,如同蜿蜒的巨蟒.先发而至的滚石摧毁了一户人家的房舍,很快,又有一家的房舍被摧毁了.而流淌的熔岩也像急不可待的饥肠辘辘的巨蟒一般,迅速向山脚下扑来,誓要吞噬一切.檐布面向苍穹闭上眼睛,两行热泪冲开他脸上那层厚厚的火山灰,河流一般缓缓流出来.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该有多好!他想.

责编:周朝军

火山之下论文参考资料:

综上而言,本文论述了关于经典火山之下专业范文可作为火山之下和短篇小说方面的大学硕士与本科毕业论文火山之下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职称论文论文写作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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